江宴升愣了一下,脸上并没有露出惊喜,他打开车门,随后以一种称得上平稳的速度缓缓驶上路面,沉着的问,
“你是...想去哪?”
方展看了他一眼,
“回家。”
江宴升又不说话了,他载着人到了目的地,见方展下车,便准备离开,却见方展关上车门,敲了敲玻璃,叫他也下去。
他恍然想起自己早就把大部分东西都搬到了家...方展的家中,其实没什么舍不下的东西,每样都能再买,最珍贵的...他想到自己去美国后,打开行李箱,拿出杯子,看到的杯底放着的那枚宝石样袖口。
不是他藏起来的那个,却和那个是一对。
他每每以为自己将快溢出的感情藏的不那么像变态一样,却都会发现其实早被另一个人看在眼里,又给出回应。
这么想着,他又开始觉得喘不过气。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跟着方展下了车,停在了家门前。
算了,就算不想要那些破烂,再最后进来一次当告别也是好的。
灰蓝色墙壁,金属色灯具,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像它的主人一样过于冷淡,住进来后还嘱咐阿姨在窗台上在墙的角落摆了许多盆栽。
绿萝已经疯狂攀爬够到了墙顶,被移到灯带旁边,缠在上面,一起变成了装饰。
方展给他倒了杯水,他又抬头,发现那些自己尚未分好的茶包都被用细绳穿好封上了口,整整齐齐的用彩色玻璃装着摆在储物柜上,在阳光下闪着光,是站在橱柜前,一伸手就能碰到的高度。
他想错了,其实没有破烂,都是他想带走又舍不下的东西。
方展见他盯着上面愣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你要喝这个么?”
然后不等呆愣的他回答,便伸手够了一包下来,接上热水,重新倒了一杯。
他揉了下脸,尽量缓和着语气,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信服力一点,
“我没说不同意你的要求,但是和好可以,你以后所有事都必须听我的,不能瞒着我,能做到么?”
江宴升伸手去碰水杯的杯壁,被烫了下手,反应过来,但仍未说话。
方展:...不会被自己吓大劲了吧。
他顿了片刻,仍没得到回应,便不再等着小少爷先迈出那一步,也没卖关子去吊江宴升的胃口,在手机上点了几下,然后放到了江宴升面前,一字一句慢而清楚的讲,
“你不相信我,我理解,但是你不能等我把所有都丢下了围着你打转还不信我,这是去美国的机票,这次我和你一起走,陪你在那边住,但是...”
他顿了一下,看着江宴升没什么波动的表情,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但是你必须和我去医院。”
说完见他没有排斥性的过激反应,又开始灌鸡汤,势必想让这人想开点,
“我不会要求你住在那,只是定期问诊,按时吃药,你也不能把它当成什么了不起的事,就当作感冒发烧,不过是时间长一点的感冒发烧,但时间再长,它有好的那一天,也不过是你漫长的人生里的一小段不如意,可能你日后想起来还会想夸耀讲自己很了不起,得过许多天才都得过的病而且还治愈了它,被别人羡慕呢。”
江宴升安静的听着,看不出表情。
方展想了想,又将漫长人生数字化,想听起来更有力,
“你看,你现在才25岁,假如我和你都能活到七十多岁,那也还有至少45年呢,你再耗费一个25年去治病,也能剩下20年和我快快乐乐的活在一起,这不是很好吗?难道你说想和我在一起,连这25年,都不愿意去尝试,没想和我过一辈子?”
江宴升似终于被触动,表情奇怪的反问,
“你想和我待到70岁?”
他觉得自己这两天情绪挺稳定的,水杯里的温度也告诉他这是真实,但他怎么感觉自己听不懂方展的那段话,拆开来每一句都能理解,放到自己身上就觉得好像是在做梦。
方展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仍旧是冷静的语气在问,
“所以呢,你能保证么?”
江宴升更用力的握住了杯壁,低头去第一次尝试了那个茶包泡出来的水,然后表情突然像是被按了某种鲜活的开关,茫然中似悲似喜的道:
“这茶...它好像...它好像是挺好喝的。”
“...”
是好喝啊,我又没骗你。
但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方展感觉自己说了自己这辈子说过的最长的话,但又没得到对方想象中的反应,不由有点挫败。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方法是否有效,随后将和缓的表情也收了,冷峻的看着对面的人,
“你...”
他刚吐出一个字,对面的人就又开始默默的掉眼泪。
只是他好像自己也没意识到,仍旧带着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