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出了门,发现天空开始下巨大的暴雨,女贞路被隐藏在狂野的漩涡里,他犹豫地想了想,停下脚步,准备等一等。
德拉科扫了他一眼,似乎不太高兴,但他克制住自己,摆出懒洋洋的神态,微微地蹲下身,脸凑近他:“你觉得呢?波特?这是谁害的?我在巴黎的地下舞厅好好地欣赏裸体舞女,马上就要和一个漂亮的拉文克劳有点什么,但在突然一只猫头鹰飞进来,打断了一切,某个目中无人的救世主要求我来帮他搬家——因此我急匆匆地赶来,结果没想到,我用门钥匙回到伦敦,飞到一半时,天空突然下起大雨,接着我就变成了这鬼样子。”
“我在这里——”他哭诉般地喊道。他变小了,小的像个乐高积木。
哈利冷冰冰地凝望了姨父一眼,喘了口气,他颤抖着,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但他突然停下来,想起了自己无家可归,他急速转身,朝二楼奔去。
静。因为缩小的弗农觉得那声音太大了,让他耳聋。于是他们两个跪下来,待在地上,看着姨父,小心翼翼的说话,唾沫像吹出来的河流,掉在姨父身上,引起他一阵嗷嗷叫。
他给哈利施了一个干燥咒:“你不是说他们赶你走吗?”他狐疑地朝那温暖的灯光看了看,但立刻被那堪比麻瓜恐怖片的惊声尖叫吓得缩回来。
“海德薇——好女孩——”他无措地摸了摸自己黑色的凌乱头发,用“荧光闪烁”点亮一个房间,匆匆地扯了张羊皮信纸,开始写字。
杂种狗。他甚至如此评价着,起因是哈利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哈利开始颤抖,但他没有想要动手,完全没有,他只是抬起眼睛,眨眨眼,感觉愤怒的河流在他身体里四处流窜,奇怪的时那虽然是河流,却很烫,哈利能感到它窜进它的舌尖,再生气勃勃地进入喉咙,爆发开来。麻瓜管它叫怒气,但哈利知道那是什么,那是魔法。下一瞬间,他就失控了,那魔法自动从他身体里冲出来,忠心耿耿地朝姨父冲过去,尽管姨父不发一言——姨父一下滑进那身大象般的灰色衣服,接着那衣服开始急速坍塌,仿佛雪崩,三秒钟后,他消失不见——然后在一阵子盲目的寻找后,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山顶传来——
他听到佩妮歇斯底里的叫喊,达力的咒骂声,但他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他这个暑假失去太多了,他失去了小天狼星,他的教父,一个浪子,这点叫喊和责骂在魔法部伏地魔面前,轻的像个吻。他感到心中有种压抑的痛苦,但那马上被另一种轻浮的快乐所掩盖,那掩盖是对伤疤的抚慰,他一面听到六月里暴风雨的呼喊,深知它的可怕性,但另一方面,一种隐隐约约的渴望覆盖在他的唇角上,他想走进那狂野的暴雨之中,让身上每一个部位都被燥热和快乐所替代,他想要欢呼,想要叫喊,一脚踏进虚无之中,在冰冷里品尝热情,在冷酷里品尝流浪的感觉,他知道他们管那叫什么,那是一种癔症,来源于巨大、甜蜜、诱惑性的时刻,他们管那叫做十六岁的狂躁。他一方面很难同意,一方面又对这病名感到洋洋得意的赞同,因为这个病症,似乎是将他从失去教父的痛苦里拯救出来,为他隔靴搔痒的唯一方法。
哈利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但他立刻开开心心地说:“错过了一个漂亮女孩?说那是你自找的不是吗?要是四年级时你不被我救那么一下,我们两也扯不上关系——”
他睁开眼,任凭夏日的瓢泼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他甜蜜地微笑起来,直到在大雨里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朝他走来,那身影像是今夜另一个鬼魂,但哈利并不怕他,他睁大眼,凝视着那鬼魂,慢慢地,那身影渐渐清晰了,哈利能轻而易举地看到那鬼魂灰色的眼睛,被雨水洗礼的轻佻金发,还有紧抿着,似乎很不高兴的嘴唇,但哈利知道那是常有状态。
他早该想到有这一天,从他出生的时候起就该知道——姨夫刚才又一次在餐桌上侮辱了他的父亲,还有他的妈妈,他这么做时显然像忘记了三年级时被吹胀的姑妈。
“嘿,德拉科,你怎么被打湿了?”他眨眨眼,困惑地说。
他们如此慌张,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哈利。哈利站在他们身后,喘着粗气。
但并不是完全地无家可归。他知道。
德拉科皱起眉,似乎嫌哈利额头旁的黑色头发很碍眼:“波特——你淋一下雨就感冒了?操,你什么体质?真不敢相信当初救我的自大英雄是你。”他垂下眼睛,将哈利扯回了德思礼一家的门前,那里有遮盖的屋檐。
他说话间不断有雨水滴下来,从他偏金色的眼睫毛上抖落,他们挨的如此之近,以至于那雨水刚刚落下就飘在哈利的嘴唇上,哈利无措地张开嘴,无意识地将那滴雨水送入唇中。有一瞬间哈利看起来很惊愕,但马上那便被另一种情绪取代了,假如德拉科看的够清楚的话,那无疑是一个笑容,接着那被证实了,哈利.波特,在雨水里微笑,甚至是大笑起来,他微微地弯下腰,似乎很得意自己的作为,接着他又抬起头,在雨水里睁大了眼,靠近了德拉科,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点,近到连暴风雨都无法挡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