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轻言回公馆碰见过几次段誉阳,每次都适逢段誉阳在偏楼门前送走来客,而这些人本都该到主楼去的。
段誉阳拦下他,问他段路昇的情况,段轻言说,二少爷现在恢复得很好。
“他那腿呢?”段誉阳抬了抬眼镜。
段轻言沉默着。段誉阳又说:“他腿接上也是半残了。”
不等段轻言回话,段誉阳已迫不及待拉住他的手,说:“你跟他没前途的,跟我吧。”
“大少爷现在说这话不合适吧?”段轻言轻轻抽回手。
偏楼前遮挡物甚多,段誉阳左右看了一眼,按住段轻言的后脑勺就亲了下去。
段轻言几天没休息好,没有反抗的力气,便被段誉阳得了逞。
只是他牙关紧闭,段誉阳是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于是只在他唇上贴了一阵就作罢。
“女娃娃,你太漂亮了,跟了一个瘸子可惜了。”段誉阳对他说。
段誉阳一语成谶,当医生告诉陈管家段路昇的腿恐难痊愈时,段轻言的心不断下坠着,下坠在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可怜了二少爷这么年轻就要拄拐了。”陈管家叹气,“他还未娶妻啊…”
第19章
这一夜,段路昇被扎了一阵镇定剂后已经睡下了,陈管家过来接了班,于是段轻言便独自先回段公馆。
他已多日没有睡过好觉,眼皮沉得靠在黄包车上时已是昏昏欲睡,街上的霓虹灯跑着跳着从他身边不断闪过后退。他鲜少一人出门,以往出门不是跟李姐便是跟陈管家。儿时还被人抱在怀里时,沈素心有时去戏院会带他,但他总也不能好好看戏,除了年纪小看不懂之外,坐在他身边的段路昇会一个劲儿对他动手动脚,不是掐他,就是踢他。
虽然不很疼,但也遭人烦。
经过君悦戏院时,段轻言又想起儿时高他一头的段路昇,就这么晃着长腿,晃着,踢他一下,晃着,再踢他一下。
“叫你踢我。”似是泄愤般,段轻言低头想着,“如今总算把腿摔了罢。”
想着想着,车夫已经把车拉到段公馆大铁门前,然后把他放下。
铁门吱吱呀呀地开了,门房老刘从小屋子里头跑出来,边穿短褂边说:“诶…诶…言公子…”
“不必客气,叫我轻言就行。”段轻言说。
“言公子,二爷他…”老刘支支吾吾说,“二爷到底啥情况啊?外面现在传什么话的都有…”
“快好起来了。”段轻言裹紧了大氅,话刚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今夜的风格外地凉,段轻言走在路上与踩棉花无异,几次都要扑空倒地。
段路昇出院的时候,段轻言也终于病倒了,躺在床上,脑门烫得厉害,怎么也起不来床,直到丁子过来敲他的门。
丁子在门外喊:“陈管家派我回来传话,说二爷回来了,要见你。”
段轻言无力去开门,只好说:“麻烦你替我说声,我晚些时候再去。”
“什么?”丁子在门那头似乎没听清,“你不去?”
段轻言再想说话,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掩盖了他断断续续的解释。
待他咳完,门外已没了丁子的声音。
段家接二连三出了这么些大事,早已占据各大新闻报刊头条,白天的时候,挤在段公馆门前的记者堵得半条康森路水泄不通,段路昇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已有不少车辆尾随,随时准备捕捉一手新闻。
后来段轻言找了张那天的报纸,看到头版照片便是段路昇。
定格的画面是段路昇坐在轮椅上,被陈管家从医院门口推出来。
如此骄傲而又不可一世的段路昇,又怎能忍受世人此番凝视。他回了段公馆,发了一阵疯,跌跌撞撞撑着轮椅站起,拖着一条跛腿,在主楼砸了个痛快。
后来段轻言烧退了,去找段路昇的时候,他腿上的石膏还没卸,出行不便仍只能坐轮椅。
段路昇的房间多了一道屏风,隔绝了门外望向内里的视线。
段轻言走近了屏风,却听见段路昇说:“滚。”
“是我。”段轻言说。
木地板响起了咯吱的声音,是轮椅碾在地面的声音,两人隔着斑驳的屏风,谁也看不清彼此。
“前些日子你不来,如今也没有来的必要。”段路昇的声音从屏风后冷冷传来。
“我病了,不想传染于你。”段轻言轻轻说。
“卑劣的借口。”段路昇冷笑。
段轻言无视了他的话,径直走向屏风,拐了进去。
段路昇坐在床边的轮椅上,病号服换成了睡袍,脸颊上还有没刮干净的胡渣,身后的床头柜倚着副双拐。
段路昇脑袋的纱布拆了,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地散着,眼神依旧冷冽,也有些迷离。段轻言半跪了身子靠近他,伸出手轻轻把他的碎发拨弄整齐。
段路昇很快就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扯向自己。段轻言适时抬起脑袋,扶着轮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