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人蛇生吞了满嘴的血,好歹缓了口气,内心恨恨,表面却装出谄媚状,扭了扭丑陋的尾巴:“你放、放了我,我便……告诉你。”
“这样啊。”宁逾冷冷地勾了勾唇,作势缓缓抽出手指。
在指尖离开肚皮的那一刻,美人蛇暴起狂走,剧毒的蛇信从四肢百骸伸出来朝宁逾探去,整张拼凑起来的脸都分崩离析。
宁逾状似失望了地叹了一声,飞速撤身避开攻击,下一瞬间指甲破空刺出,骤然挖走了美人蛇的心脏。
“给你机会你偏不要。”宁逾盯着美人蛇睁裂不瞑的眼睑,残忍开口,“当了几年地头蛇,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么?蠢货。”
他偏头看了看手里的心脏,明明前世吃得最多的东西便是这些,然而此时却偏偏生出了一阵嫌恶。
这股恶心的腥臭,简直比沈浮桥做的野菜粥还要令鱼难以忍受。
但是他现在必须尽快恢复力量,觉醒血脉。
沈浮桥等不起。
…
处理完美人蛇之后,宁逾关上门,回了盥洗室。
因为海眠曲的缘故,沈浮桥睡得很沉,方才外面那么大动静,他却丝毫没被打扰似的。
宁逾没急着走过去,而是在盥洗池先净手漱口,他的手都被磨红了,唇间一片绯色。
然而还是恶心。
果然……任何东西,一旦被圈养就会变得脆弱娇气。
宁逾忍着胃里翻腾的不适感,忽然有些茫然。
他撑在池沿,缓缓转头,借着月色打量浴桶边沉睡的沈浮桥。
除了温柔,似乎没有任何一点符合他的配偶预期,而且那份温柔真假还有待观察。
病弱,沉闷,不解风情,来历不明……还顶着一张前世仇人的脸。
但他偏偏就是喜欢。
如果有人问他为什么,他一定答不上来。
前世海底办学,有年轻的鲛人族老师讲到情之一字,是为无端一词,当时他不懂,只是冷着脸巡视,从未放在心上。
如今看来……倒是万分贴切。
过了好一会儿,宁逾才淡淡地抬了抬唇角,望着沈浮桥,面色柔和了些。
他走过去,在沈浮桥身边坐下,将他的眉眼鼻唇静静地用目光描摹。
宁逾被自己的心跳吵得有些烦躁。
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向前倾了倾,耳边长发便垂落到沈浮桥手背上,痒痒地扫过。
宁逾屏息凝视着眼前唇形好看的弧度,莫名觉得心口有些热,想要再近一步,却猛然僵在了原地。
他不合时宜地沈浮桥平日种种——衣服浣洗得很勤,卧室整洁不染尘埃,从来不会忘记给自己换水——猜想沈浮桥应当是有些洁癖。
但是他现在很脏。
宁逾喉间突然升起一股酸涩,抿紧了唇线闷闷地坐了回去。
有些生气。
好在刚刚他很注意,没有弄脏沈浮桥的衣物。
沈浮桥过来得匆忙,连外衫都没穿,此时只是穿着内衫趴在桶沿休息,略显粗糙的布料勾勒出流畅高大的身形,乌黑如瀑的长发铺在肩背。
还有一点病态的瘦弱。
宁逾心疼地蹙了蹙眉,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披在沈浮桥身上。
自己则跨进浴桶里,扑通一声变回幼年鲛人的形态。
没办法……他暂时只有这样才能留下。
这个笨蛋还不喜欢他。
***
翌日,晨风吹起之前,宁逾又悄悄起身将外衫还了回去,但打开木柜才突然头疼……他不会叠衣服,胡乱塞进去一定会被沈浮桥发现。
他尝试拿出另外叠好的衣服打开看看,结果还没等自行学会,门外便响起了一阵不太明显的脚步声。
沈浮桥醒了。
宁逾儋耳微动,轻轻怔了一下,久违地有些不知所措。
“宁逾?”
沈浮桥的脚步难得有些着急。
他一醒过来,浴桶里的鱼便不见了踪影,可是鱼又没长脚,还能跑哪里去?
难道是昨夜的黑雾在他睡着之后折返了?那这黑雾眼光未免也太毒了,光抓主角不抓炮灰……
沈浮桥心里乱糟糟的,将各个房间里找了一遍,最后急匆匆地来到了卧室门口。
门没关,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冲进去一看,却猝然被惊得睁大了眼睛。
宁逾趴在他的床上,鲛尾轻轻拍着被单,望过来的湖蓝色大眼睛显得有些无辜。
“……”
“哥哥。”宁逾眨了眨眼,甜甜地叫了一声。
沈浮桥靠着门,一口气哽在喉咙想松又松不下去,好一会儿才蹙眉问道:“你怎么到的这里?”
“……我爬过来的。”
沈浮桥看了眼干燥的地板,眼神有些不虞。
他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宁逾装作看不懂,瘪了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