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易父给他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
他敲下几个字:晚上回。
日子还需继续,他将终身抱憾,午夜梦回时,总会惊醒。
偶尔亦会做些离奇的梦。
梦里,没有暴力,没有强迫,他找到李寂,像大多数能拥有美好结局的开头那般,笑着向李寂伸出手——你好,我是易鸣旭,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李寂。
但梦终究是梦,只能是一时的贪欢,醒来换得更多的失落。
——
坐落在郊区的疗养院,一人一栋,只对显贵之人开放。
住的皆是些富贵人家,一个月前,这里迎来了一个大客户。
客户很神秘,属于他那栋疗养院终日都有医护人员进进出出,但大门始终都紧闭着,在这里的园丁每周末定时来修建园林,总能听见从楼里传出野兽一般的嘶吼,活像是有人被活活剥皮,叫声可怖,每次都吓得腿软。
今日又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带着四个助手进入楼内。
客厅上坐着个美妇人,岁月虽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但她看起来却很疲倦,见到医生后,她焦急地站起身,“又犯了,你们赶快上去。”
说话之人正是刘婵英。
医生随即带着助手跑上楼,打开二楼最往里的那间房间,压抑不住的低吼声炸开来。
只见床上四角加固了栏杆,而躺在床上之人两手被绑,牢牢地束缚在了栏杆上,此时他应该是处于极度痛苦的状态,满脸汗水,额头青筋暴起,原本Jing致的脸暴瘦得两颊微微凹陷,眼里都是混沌,视线无法聚焦。
见者触目惊心。
医生连忙指挥助手上前去给他打镇定剂和止痛针,四人手忙脚乱,压根控制不住病人的癫狂状态,针扎了好几次才扎进血管里,但显然这点微弱的药物作用并不大,病人还是张着嘴痉挛。
刘婵英痛苦地别过脸去,听见儿子陈谨在极致的痛苦中,歇斯底里地喊着李寂二字,她闭了闭眼,医生会意,上前给陈谨的太阳xue贴片,不多时,就有电流导入,陈谨的叫声登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每叫一声李寂,电流就会让他在极致的痛苦中,再感受一遍电流过脑的痛苦,饶是如此,他还是一遍遍地、固执地喊李寂的名字。
直到声嘶力竭,他还喃喃着李寂二字。
室内折腾了近一小时,陈谨才终于是渐渐平静下来,医生给他吊上营养ye,护工进去给昏迷的陈谨换干净衣物。
刘婵英已在客厅等候,医生到时,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急忙擦去。
“刘女士,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注射的并非一般药剂,现在戒断到了最痛苦的阶段,如若病人意志力不够强大,恐怕熬不过去,”他顿了顿,斟酌道,“或许,可以先停止厌恶疗法,等戒断成功后再循序渐进......”
刘婵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等戒断后,他就不会再听我的了,为了一个李寂,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如果不让他彻底忘了,活着还不如死了。”
医生惊讶一个母亲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他拿钱做事,只得应承。
不到一小时,陈谨又开始发瘾。
医生带着助手再次上楼,这一个月内,日复一日,陈谨都被难以戒断的瘾控制着,已经不复一个正常人的模样。
但医生也讶然于陈谨意志力的强大,戒断是极其痛苦的事情,他的医疗生涯中,能成功戒断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丢了半条命熬过最后的时期,也有不少复发再碰的,陈谨显然不是一般人。
听见他又在喊李寂,医生犹豫了两秒,还是将贴片贴在了陈谨的太阳xue上,每喊一声李寂,电流都会从陈谨的脑袋里过一遍,带来锥心刺骨的痛。
厌弃疗法是医学上常用的方法,不算太出奇,但陈谨的情况较为特殊。
在戒断过程中,使用厌弃疗法的,还是头一例。
只要陈谨想起李寂,伴随而来的将会是痛苦,如果疗法能成功,等陈谨完全清醒过来,恐怕也会彻彻底底忘记李寂这么个人。
秋去冬来,疗养院里的凄厉叫声终于日渐减少。
这三个多月,陈谨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现在还依旧躺在床上不能起来,全身瘦得跟皮包骨一样,不过好在大部分时间意识都是清醒的。
他看着医生往他的血管里扎针,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触目惊心。
“陈先生,恭喜你,已经熬过来了。”
陈谨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模样。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是现在这样,因为他撞了魏再华,受到了魏家的报复,可关于他得罪魏家的理由,却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母亲只告诉他,是因为商业上的事情,可陈谨总是觉得不对劲,却又实在是难以回忆。
他身子孱弱,总是想着想着又陷入昏迷。
继而做很多很多的梦,在梦里,他试图去抓住一个人,但还没有喊出那个名字,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剧烈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