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上班时间,父母都不在家,李寂得以有时间喘息,他回到家,吃了退烧药,强撑着给身上的淤青涂药,最后咬着牙又往难以言喻的地方挤了一坨冰凉的药膏。
做完这一切,他再没有一丝力气,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就像回归蛹里的蝉,找到些许安心,疲倦至极地闭上眼。
睡得不怎么安稳,乱七八糟做了很多梦,一会是易鸣旭踩住他脑袋时的脚,一会是陈谨挥之不去的笑容。
等醒来,已近夕阳时分,他冷汗淋淋,躺在床上放空。
房门忽的被敲响,李寂吓得一哆嗦,听见母亲的询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
李寂清了清嗓子回答,“我有点发烧,请假回来了,”想了想,又说,“妈,今晚别叫我吃饭,我还想睡一会。”
李母拧着门把手,但因为门锁着进不去,急到,“怎么能不吃饭呢,药,药吃过了吗?”
李母的担心让李寂眼圈shi润,“吃过了。”
“你先睡,待会饿了我再来喊你。”
李母的声音还很清晰,是跟刚到家门李父说话,“回来了,孩子说发烧了,现在睡呢,待会看电视小声点。”
李父说,“严不严重,需不需要去医院?”
“他说吃过药了,对了,你公司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李父不住叹气,“我看还是早点找下家。”
“真没有良心……”
李寂躲在被窝里听父母的谈话,这原本应该是每日最温馨的时刻,却因为他的遭遇、父亲即将面临下岗的危机而变得沉重起来。
生活从来只会怜悯有特权的人,每一个平凡而普通的人都有不同的烦恼。
李寂脸上的巴掌印子太明显,幸而他恢复能力不错,等到晚上一看,红痕虽在,但约莫再两天就能完全消肿,只是这两天要躲着父母,不让他们怀疑,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竟有点庆幸父母把大部分的Jing力都放在了父亲可能下岗上,也让他得以有时间疗伤。
翌日李寂戴着口罩去学校,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昂首挺胸地走路,而是微微垂着脑袋,似乎怕被谁给盯上,尽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短短几天,他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学问他为什么戴着口罩,他谎称自己感冒了,没有人怀疑。
整一天,李寂都浑浑噩噩,上课讲了什么内容他没听进去,就连有时候同学跟他讲话他都听不清,他看着教室里的时钟,时针分针争分夺秒地旋转,每转一个圈,就昭告着李寂离被判刑的时刻越来越近。
四点,安静的自习课发出椅子抓地时刺耳的声音,是李寂猛地站了起来。
有口罩遮掩,同学看不见他惨白的脸。
但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泄露他此刻的状态。
“你没事吧?”前桌关切地问。
李寂没有回答,大步走出了教室,他急需呼吸新鲜的空气来安抚自己躁动的心。
手机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短一行字——放学后到六楼的会议室。
是陈谨发来的。
李寂到洗手间摘下口罩,捧着冷水狠狠洗脸,却无法驱赶无力感。
他看着镜子里惨白中夹杂着红痕的脸,烧着怒火的眼渐渐被悲切掩盖,直至变得空洞。
他不想去,可不得不去。
陈谨拿视频威胁他,小小的屏幕里装载着他可耻的一面,倘若真公之于众,他这辈子都无法抬头做人。
还有他的父母,会因为他受到无端的指指点点,他绝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只是,错的不是他,为什么他要遭受这些?
李寂找不到理由,只能选择性地逃避,他重新戴上口罩,在洗手间里躲避着,直到催命铃响起。
校园渐渐嘈杂起来,归家的愉悦覆盖在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上,洗手间里走进来几个学生,匆匆看了李寂一眼,就讨论起周末去哪里玩乐。
李寂沉默地走出洗手间,眼前的热闹与他的沉寂像是隔了一道分水岭,他进不去,别人也难以理解他。
十五分钟后,手机响了。
李寂看了一眼号码,毫不犹豫地掐断,可号码又不依不饶地打了进来。
他被迫接听。
陈谨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五分钟内,我见不到你人,我就到广播站播音,让全校都听听你的叫床声。”
李寂没有说话的余地,陈谨只抛下这么一句就果断挂了电话。
他咬了咬牙,赴死一般上了楼。
掐着点敲响了六楼会议室的门。
这里是学校领导开会的地方,李寂不必深究陈谨怎样拿到钥匙。
门开了,陈谨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在这里睡了一觉,脸上还带着困意,他二话不说把李寂扯进了会议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不给李寂反应的机会,陈谨就把他按在厚重的木门上,一把扯下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