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子一如既往跟在旋花身后,缓步走过长江大桥双生桥中的一座,渐渐步入那条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辣椒素氤氲的美食一条街——南滨路地界。
南滨路……色子脑海里不免将这里跟北京的簋街相比对,心说挺逗,两个城市位于城区最负盛名的美食街居然都离双生树及其对应的“神邸”(北京是锁龙井,重庆是菩提金刚塔)不远,够巧合的呢……
随旋花走进一家名为“绝味鳝蛙”的酒家门脸,色子的食欲顿时被浓郁的辣椒和麻椒味完全调动了起来。
连日来被亏待得不轻的老胃,随即开始跃跃欲试地加紧起蠕动的节奏。
离六点尚有小一刻钟,但店内不知何时起已然人声喧腾。
暑热里,重庆人的夜生活仿佛来得更早些。
两人很快被热情的服务生带到二层的一张餐桌前坐下,临窗,山水尽收眼底。
旋花先问服务生要了一壶冰镇花生浆喝着,然后不紧不慢地翻起了菜单。
“你点还是我点?”她把目光从菜单上移开,投向饥肠辘辘的色子,用重庆方言问他。
“你比我懂,赶快点吧,哥无条件相信你的判断。”色子催促。
旋花会意,直接将服务生唤到跟前,用指尖在菜单上熟练地轻戳起来。
“不来点酒水?”色子可怜巴巴地提议。
“你这段时间不是在服药吗?”旋花诓他。
色子愣,心里明白在目前的状况下饮酒无益,于是缄口。
“没漏掉招牌菜吧?”等服务生下单离开后,色子意犹未尽,退而求其次。
旋花给了色子一个略带轻蔑的眼神,算是权威解答。
接下来就是澹台大童望眼欲穿等待的时间。
色子回想起在逃亡路上对生的执着,特别是和旋花一起接连好几天单拿烤地瓜和烤土豆充饥的窘况。
但他不敢细想,心说必须赶紧从回忆中挣脱出来,那毕竟是一场令人不堪回首和倒胃口的苦难。
为打发无聊的时间,旋花提议让对方继续讲他那段关于凶皇木和七牲祭的离奇故事。
“你丫够猎奇的啊,居然这么关心我跟叶华之间到底有没有怎样?”色子痞兮兮地瞅了旋花一眼,骂道,“心理Yin暗……”
“别想多了。我只是有点纳闷,叶华最后去哪儿了,认识你这些年从没听你聊起过他的事儿。”旋花自有她独特的关注点。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瞒你说,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确定。”色子的脸色显得Yin郁。
“但记得你说过,七牲祭的幸存者,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叶华……”旋花不解,又问。
“不错。但我想说的是,叶华并没有死于七牲祭,但发生那件事之后,我跟他之间就失联了,至今没有再见过面,也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他确切的消息。”色子的Yin郁感随语速的变快一点一点加重。
“我不信你没有动用过机构的力量。人口失踪这种小case,在机构的介入下想必不难解决,就算对方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能寻找出他曾经存在过留下的痕迹吧!”旋花觉得事有古怪,“以你的性格,如果真要找他,肯定不惜利用探员的身份行事,是不是?”
“你说的都对。不得不承认,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多少了解我的。”色子朝嗓子眼灌了一大口ru白色的浆水,浑身打了个寒战,冲玖月旋花苦笑道,“但就是遍寻无果,哪里都找不到他,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这还不简单。要不就是卷入了连机构都无法揭开的悬案里,确实无处可查;要不就是牵涉进与机构有关的绝对机密里,调查受到干扰。按理说没有第三种可能性。”旋花答。
“你的分析很到位。记得刚开始调查的时候,一切都非常顺利。身为机构探员,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许多一般人绝对不可能获取到的情报,以及正常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真相,只可惜这样的顺境仅限于开初。随着搜索的深入,就在我自认为发现了一条连想起来都让人兴奋不已的线索时,情况就以同样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迅速恶化:我表面职业的办公室和房间被人偷偷翻查,我的行踪开始处处受到监视,总之身边的一切突然变得危机四伏、不再安全可靠了。好在种种迹象表明,这股幕后的力量当时还没打算要我的命,但这种不安的状况显然不容我继续坦然生活在阳光之下。于是我瞅准时机,自行脱离了机构,果断跟机构划清了界限……”色子咬了咬嘴唇。
“你认为是机构在算计你,你确定?”旋花听罢,心里早已有数,但仍多问了一句。
“否则呢?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为机构效力那十来年不就白瞎了?”色子冷笑道,“机构的手腕,你丫是领教过的,应该心知肚明吧?”
“那好,接下来就聊聊那条让你兴奋又惹祸上身的线索吧。”旋花托着腮帮子问。
“你丫铁定猜不到整件事的起因是什么……”色子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亢奋的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