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求教无妄道人道,“弟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师傅指教。此番师傅领弟子长途跋涉到此乌垒城,难道只是为了来见您多年素未蒙面的老朋友?记得动身前,您分明就对弟子说过,这次西域之行,须得弟子跟来不可,这又是为何?”
“你脑子倒转得快,提出的问题一下子便切中了肯綮。为师坚持携你同行,自有我的道理。虽然天机不可泄露,但你既已问起,我不妨对你略作提示,至于能领会多少,便取决于你自己的悟性如何了......”无妄道人捋着胡须笑道,“你我此行一旦功成,可保边境百姓五十年太平日子。我千里迢迢领你前来,为的就是这个缘故。”
“请恕弟子愚钝,虽说自幼跟随师傅习武,这五六年也算是学有初成。但弟子自知,一个十岁的小孩儿纵然本领吹破天,又有多大能耐?若真是遇到突发状况,师傅还要分心顾我周全,哪里谈得上给您当帮手呢......”说着说着,星辰未免情绪低落,恨不得快些长大成人,“所以弟子认为,师傅独行亦无不可,坚持让我一路跟随,不过是为增长弟子阅历着想。”
“为师此行,既为大汉,也是为你。”无妄道人慈祥地望着心思细腻的爱徒道,“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大人有大人的手段,小孩有小孩的力量。有的事情,交给你做,比为师亲自动手,更加省心,也更有效果......你且记住,办妥了这件事,不但于边境百姓有益,日后说不定还能化解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场灾祸呐......”
“师傅说的太过深奥,弟子听着费解。”星辰耐心听完无妄道人语重心长一席话,头绪依旧凌乱,怎么想都觉得陪师傅不远千里走这一趟,自己其实是根鸡肋,多余的累赘而已。
“与其寻根溯源,不如放手一搏!”无妄道人神情曾几何时变得异常凝重肃穆,转身面对樟子松林,如临大敌般用目光紧紧注视着这片树林的动向。
星辰警惕地跟着无妄道人回身张望,只见前一刻还寂静如海的樟子松林突然有了大动静,枝叶乱颤,宿鸟惊飞,什么东西潜伏在暗处蠢蠢欲动!
正在寻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蓦然从林子影影绰绰之间,冒出十来个胡服装束、手持直柄曲刃刀的高大男子身影,簇拥着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朝师徒二人驻足的方向奔突袭来!
借着皎洁的月光,星辰瞧着那少年年纪虽轻,却生得虎背熊腰,头戴贴耳帽,衣着兽皮胡人服饰,浓眉大眼甚是彪悍武勇。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究竟意味着什么,耳闻有物自林中呼啸而出,一阵骚动过后,那群人中立刻便有四五个胡服男子身中响簇,伤重者立时毙命,未及要害者仍把刀顽抗。
就在此时,樟子松林木之间忽而再次刮来一股阴风,陆续有黑衣蒙面人伴着血腥之气冲杀出来,或持刀戈,或把□□,或使流星锤者,算起来足有百余人之巨!
黑衣蒙面人不由分说,先是挥动各色武器,将适才负伤的男子无情截杀,然后挪步摆起阵势,将猎物团团围住,只待一拥而上砍瓜切菜,结果对方一干人等性命便了。
余下的胡服男子迅速用身躯构成屏障,将他们以命相守的少年护在人墙中央,严阵以待。
黑衣蒙面人排成的圆形包围圈正在徐徐收拢、不断缩小......
“天杀的家伙,我们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胡服男子操着胡语慷慨高呼。
“成王败寇,你们不如去另一个世界继续尽忠好了!”黑衣蒙面人首领报以冷笑。
“他们说的话,我基本都能听懂,多亏过去从师傅那里学过胡语!”星辰抬头感激地看着缄默不语的无妄道人,第一次体会到精通一门外邦人的语言,关键时刻没准派得上大用场。
“命运的车轮,终于转动起来了......这里交给为师打理,待那孩子冲出重围,你便同他沿着树林往乌垒城的方向跑,有多远跑多远,为师随后自有办法寻到你们!”无妄道人低声叮咛完爱徒,从袖口抽出拂尘,也不多言,径直朝黑衣蒙面人用身体构成的壁垒横辉过去。巨大的空气波,霎时在拂尘扫过的轨迹上形成半月形风雷,“轰”的一声过后,师徒二人正前方已被这道半月形的风雷击出一个三四人宽的缺口,口子边缘的七八个蒙面人首当其冲,倒地哀号不止。
“恃强凌弱,以众欺寡,不是英雄所为。”无妄道人抖了抖佛尘,用胡语喊话道。
“这是匈奴国内部的事情,与你们汉人无关,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速速退去,免得引火烧身!”黑衣蒙面人首领眼见汉人道士仅以拂尘运气即致手下数人受伤,料定此人绝非等闲之辈,来者不善。但这伙人踌躇满志,使命必达,仗着人多势众,便显得有些肆无忌惮,根本不把对方的警告放在心上。
“在贫道看来,人只有善恶好坏之分,而无汉人和匈奴人之别。”无妄道人寸步不让,豪迈叹道,“你们若是识相的话,饶过这孩子性命,贫道自当退去......”
“好个不识时务的妖道,不自量力!这是你自寻死路,可别怪我们刀剑无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