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迎入宫中居住,并改其尊号,既名正言顺,又显皇上孝敬之意,岂非两全其......”
“大司空此言差矣!”不及王嘉把话说完,丞相孔光便打断他道,“老臣以为,恭皇太后和恭皇后现在的尊号前面之所有缀有‘恭’字,正是暗合其出处,即定陶封国太后、王妃之意,足见让二位娘娘居于宫外定陶国府并无不妥。再则,眼下宫中已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若再将二位娘娘迎入宫中另加尊号,国家不就同时有两位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了?到那时,若是两位太皇太后或两位皇太后在宫中彼此遇见了,又该如何区分等级尊卑呢......”
☆、螟蛉子
“丞相唯恐日后两位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并存,乃是不知前朝夏姬之事。”王嘉反驳孔光道,“战国时,秦庄襄王嬴子楚的生母本是夏姬,但他被孝文王王后华阳夫人认作儿子并抚养长大。嬴子楚继位后,将养母华阳夫人和生母夏姬同时尊为‘太后’,一并孝顺,且没有在宫中引起丞相所忧惧的乱象。今日皇上登基,自当以仁孝治天下,虽未受恭皇后亲自哺育,但母子之情乃是天伦,迎入宫中加以尊号,于情于理都不成问题。至于恭皇太后,既曾尽心抚养过皇上,亦当得起太后殊荣。”
“大司空饱读诗书,不想竟糊涂至此!”孔光闻言冷笑道,“你我皆为汉臣,岂可以前朝暴秦之事来附会今日我大汉之事,还炮制出这套歪理邪说来蛊惑圣听!太后尊号如此贵重,大司空竟拿亡秦来作比喻,简直就是悖逆不道!望皇上明察,切不可妄信大司空之言!”
“老臣虽将前朝之事当做镜鉴,但亡秦并非毫无可取之处!”王嘉反唇相讥道,“丞相博闻强识,此刻竟会忘了,当初高祖皇帝开国之际,多沿用前朝法度以治现世。依丞相之见,高祖皇帝古为今用,岂非是在纵容天下大乱?故此,如今虽已改朝换代,但相似之事,仍可用过去证实可行的办法应对之,此举绝非牵强附会,而是理之共通。丞相,听我一言,凡事不可太过迂腐啊......”
孔光闻言,半晌无话。王嘉见对方无言以对,也便不再穷追猛打。
“朕听两位爱卿之言,似乎各有道理,”刘欣转而将目光投向从刚才起便一言不发的大司马王莽,很想听听他的见解,便道,“大司马,丞相和御史大夫现在各执一词,那你的主张如何,但说无妨。”
“皇上容禀,臣以为两位大人所言,皆有可取之处。御史大夫以忠臣之念替皇上的孝心着想,坚持将恭皇太后和恭皇后请进宫来,乃是情理之中。丞相则以人臣之心维护宫中法度,以为两位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并立,恐将给今后宫规执行带来困扰,臣也无从反对。”王莽先是言辞恳切地调和了两位大人的分歧,继而向刘欣表明了自己的见解,“不过,臣仍然坚信,如何让皇上名正言顺地尽孝,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来得重要,也是应该最应优先考虑的出发点。皇上君临天下,若是连对自己负有生养之恩的至亲都不得妥善供养,势必为世人所诟病,只道皇上凉薄,不念骨肉恩情,殊不知皇上虽身为天子,亦有许多不得已之处......”
“爱卿此言,真是说到朕的心坎上了......”刘欣点点头,本来心里还在忐忑王莽会不会迫于王政君和王氏家族的压力,而在自己迎祖母和生母入宫一事上多加干预,此时见对方怀着一颗忠君之心慷慨陈词,不免轻松了不少,继续问道,“那关于此事,爱卿可有高见?”
“臣始终认为,宫规虽严,但绝非一成不变,也不可一味守成,更不能沦为向世人展现浩荡皇恩的障碍。”王莽语重心长地诠释道,“时至今日,若是一如既往地将恭皇太后和恭皇后阻拦在宫墙之外,皇上思亲不见亲的悲情场景可想而知,到时王莽必不忍见,想必两位大人亦是如此。若是将二位娘娘迎入宫中,却仍维持现有尊号,亦会引发丞相担忧的身份问题。所以臣斗胆提议,请皇上为二位娘娘另选尊号,可将恭皇太后改称帝太太后,恭皇后改称帝太后,这样既能实至名归,与皇上真命天子的身份相适,堵住悠悠之口,又可便于日后娘娘们彼此相见之际,各顺称谓,各归其位......臣仓促应对,思虑不周之处,还望皇上不吝指正,两位大人多多包涵。”
“大司马深思熟虑,言之切切,老臣欣然赞同,再无他议。”王嘉立刻附和道。
“既然大司马支持迎二位娘娘入宫,又献策化解了老臣的忧虑,老臣也无话可说,但凭皇上圣裁。”孔光不料王莽竟会公然为皇上巩固傅、丁两姓外戚势力的私心辩护,情知单凭自己一人无以成事,固执无益,不得已在刘欣面前做出妥协。
三公议完事离去之后,刘欣随即又在临华殿召见了师丹和傅喜二人。这师丹历任定陶王师、太子太傅,如今又是帝师和左将军,深得天子信任。傅喜乃祖母傅瑶堂弟,为人刚直不阿,从定陶宰相做到右将军,亦是颇值倚仗之人。论理说师丹、傅喜皆为封国旧臣,更该顺理成章地倾向于赞同将恭皇太后和恭皇后迎入宫中供养,孰知他二人曾几何时已调整了站位,从整个王朝兴衰的视角出发,本着防止外戚专权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