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 付宇峥期在最初记录仉南睡颜之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毕竟他们当时也只是“朋友”,那些恍惚的、蛰伏的情感尚未明朗, 彼时仉南借住在他家中, 朝夕相伴,他只是单纯地想记录他的睡眠状况, 如果林杰那边有需要, 可以作为病情参考的佐证。
而后来, 竟在不经意间慢慢变成了习惯。
直到他们在一起之后,这份悄然无声的“记录”,便多了一分沉甸甸的、暗藏的甜蜜。
仉南靠在他怀中, 无声哭到双肩打颤, 付宇峥上衣前襟的布料被渐渐浸shi,他好笑又心疼地顺着他的脊背轻拍, 带着安抚的意味:“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 礼物不是夜光手表失望成这样么?”
仉南依附在他双臂之中, 也觉得突然哭到打嗝……有些丢脸, 眼泪渐歇,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闷声而笑。
人是不哭了,但眼尾和鼻尖还是红的,在投影背光的映照下, 宛若晕染乱红的胭脂, 付宇峥指腹擦去他眼角的shi痕, 低声道:“那么,我的回礼呢?”
仉南深深呼出一口气,拉起他的手腕, 说:“跟我来卧室。”
付宇峥肩背微僵,下一秒,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好的,我准备好了,卧室……我可以。
付医生表面冷静如斯,内心情绪暗涌。
谁料,他一只脚刚迈进卧室门口,仉南忽然回身,双手在他肩上按了一下,沉声道:“你就站在这,别动。”
付宇峥:“?”
一丝错愕飞速在眼底掠过,瞬间又消失不见。
他抬眸看了一眼房间里一米之外的那张大床,没出声。
仉南用“葵花点xue手”固定好付医生,自己转身走向阳台。
卧室里依旧没有开灯,付宇峥就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小画家在一室幽暗中越走越远,最后只剩下一个朦胧绰约的轮廓,站定在阳台玻璃门前。
这是……距离产生美?
但……两人隔得会不会太远了一点?
这个距离,具体要怎么Cao作?
付宇峥猜不透小画家此时是何种情.趣心理,却恍然生出了一种自己“鞭长莫及”的淡淡失落。
六米远——
实不相瞒,你可能……高估我了。
手指摩挲到西裤左边口袋,被内里坚硬的触感硌了一下,那是刚刚才准备就绪的“关键装备”,付宇峥忽然有些忐忑,在漫天飞绪即将失控之时回神,清清嗓子,欲盖弥彰地问:“隔这么远,你不是想送我一窜天猴吧?”
仉南在月影映衬下转身,一双刚刚被眼泪洗过的眼睛清亮无比,带着一点晶莹的笑意,“啪”的一声,按亮了阳台的顶灯。
“到底是什——”
那个“么”字还没溢出唇缝,便被生生咽回喉咙之中。
付宇峥原本平静深邃目光出现了片刻的剧烈震动,再看见阳台画架上,那幅刚好对着门口的方向摆放的画时,整个人愣在了那里。
比刚才仉南看见生日礼物时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刹那,付宇峥几乎连呼吸都忘记。
仉南站在画架旁边,眼睛不肯错目地观察着付宇峥的表情,声音中带了一点笑意,说:“其实早就想送你了,只是没什么好的时机,刚好赶上我的生日,也算是个好由头?”
隔半秒,声音变得轻了一点,夹杂着微乎其乎的小紧张,仉南问:“你……喜欢吗?”
付宇峥则久久无声。
喜欢吗?
怎么可能仅仅是喜欢。
仉南送他的是一幅油画,确切一点说,是一幅他的油画像。
这幅画运色并不复杂,层层叠叠的浓黑于纯白双色相交,而画中的自己则站在这两种纯净到没有任何一丝杂质色彩中央。
他是相连之点,也是分界之隔。
画中的付宇峥身着一身白衣大褂,眉目清肃疏离,但沉静深邃的眼瞳之中,却暗藏温柔。
在他身后,矗立着一杆古希腊神话中的木质权杖,垂直横亘在画布中央,眉目和善的软蛇盘旋缠绕其上,不见邪性,垂首之姿中,反而流露出顺服的悲悯。
——这是古希腊神话中,医神的象征。
仉南抬手,指尖流连在油画的画框上,眼睛却始终注视着不远处的那个人,轻声道——
“付医生,你救治过许许多多的患者,偶然抬手处,亦将我从深渊崖底,带回人间。”
“我不是你的患者,但对于我而言,你却是这世界上,只属于我自己的,独一无二的Asclepius。”
付宇峥沉默地站在那里,阳台灯光不算明亮,这个距离,仉南有些辨别不清他神情的细微变化。
唯一直观的反应,就是从看见这幅画的那一瞬间,付宇峥就彻底失声。
“呃……”仉南等了一会儿,还对方依旧不动如山,他渐渐有些心里没底,“我吧……很久不画油画了,这幅画时间上又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