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一试吧儿子。”仉墨文最后说,“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唾手可及的幸福,哪怕这次遭遇滑铁卢也没关系,你没尝过苦有多浓,怎么会知道爱有多甜。”
又有多么不容易。
不得不承认,仉教授绝非浪得虚名,不仅画得一手妙笔生花,做起年轻人的思想工作,更是熟门熟路手到擒来,不愧是蝉联三年美院学生“最受欢迎教授”人选。
仉南心中翻涌,父辈的生活智慧和人生阅历的间接经验是指点迷津的宝贵财富,那就试试!总归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拒绝,付医生从此与他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那又怎么样,他惦记着这个人,时刻想着念着,又他妈不是想和他拜把子!
*
周六上午付宇峥照例半天门诊,中午从门诊大厅出来,直接驱车驶向林杰公寓小区。
昨晚……不,应该说今天,他只睡了三个多小时,将仉南送回父母家后,他回家冲了个热水澡,灌下一大杯感冒冲剂后,在床上囫囵眯了一会儿,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被海风吹得晕头转向的付医生第一次想要失控地摔电话。
高强度的门诊过后,Jing神在一瞬间放松下来,才后知后觉,感冒似乎更严重了一点。
不过没关系,比起鼻塞和呼吸不畅,他此时更想将堵在心口的那个窟窿填满。
这件事情他不擅长,所以想要借助一双冷静而专业的慧眼。
公寓门外,林杰望着带了黑色医用口罩的付宇峥,拧眉观察了一下对方刻在眼底的那圈淡青,唏嘘道:“这什么情况,半天的门诊就把你折磨成这样?虚得黑眼圈都出来了。”
付宇峥有求于人,决定不和他对呛,只问:“有空吗,聊聊?”
林杰穿着居家的大裤衩跨栏背心,一身老头乐的休闲打扮和那个坐在心理诊疗室治愈无数内心苦痛的潇洒医生简直天壤之别,付宇峥却见怪不怪,直接从他身边进门,熟门熟路地给自己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换上。
“不是,您挺自来熟哈?”林杰关上门追在他身后,看着付宇峥在沙发上坐下,无情吐槽道:“这个时间过来,正赶饭点,你要是蹭饭就直说,不用打着什么聊天的旗号,兄弟一场,我还能少了你那一双筷子半个碗的。”
“别啰嗦。”付宇峥蹙眉,感冒之中人也烦躁,“嘚啵得我头晕,真有事。”
林杰狐疑踱步过去,伸手拉开付宇峥口罩一边:“声音含含糊糊的,感冒了啊?”
“啪”的一声,付宇峥拍开他的手,林杰刚不忿地“嘿”出一声,付宇峥抢先一步:“别传染你。”
“还算你有点良心。”林杰去饮水机接了杯温水给他,往茶几对面的懒人沙发里一窝,“说吧,能让顶着重感冒盯了半天门诊,下班后不回家睡觉反而跑我这儿装可怜的,能是什么大事。”
付宇峥闻言静了几秒,而后起身,端着水杯走到电视墙边的饮水机那里,给自己翻出一个一次性纸杯,一抬手,将温水“换瓶”。
林杰:“……”
不是,咱俩到底是谁在嫌弃谁啊?!
付宇峥端着纸杯重新走到沙发坐下,这才开口说:“我做个心理咨询。”
“那你得先挂号预……”林杰话说一半,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下坐直了,“卧槽,你找我干什么?”
付宇峥从口罩边缘斜睨着他:“你还能干点什么?”
“不是你……”林杰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正色询问:“做心理咨询,你怎么了?”
那杯水一直被付宇峥握在手心,没有喝的意思,仿佛只是借一寸温热触感,他回答说:“遇到点麻烦,心里过不去,有点想不通。”
林杰知道他日常的工作内容,长时间伫立在生与死的交界线上,往往一把手术刀就主宰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命运,虽然被戏称为“神外高冷之花”,但是脑壳开多了,再强大淡然的人也难免会职业焦虑,于是问道:“和工作有关?”
“不。”付宇峥回答地干脆利落:“情感向。”
林医生登时瞪圆了眼睛。
万事开头难,既然开了个口子,后面的话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为继,付宇峥摩挲着纸杯,缓缓说:“我可能……喜欢上一个人,但是自己却不敢确定,也不是不能确定,只是有些混乱,怕辨不清,所以才问问你。”
林杰在被“情感向”三个字当面砸了个眼冒金星后,再次被这句“辨不清”夯了个晕头转向,好半天,指了指自己,喃喃着气音道:“来,你看我。”
付宇峥从善如流地抬起眼皮。
林杰:“你看我现在混乱吗?”
“……”付宇峥说:“能不能行了?”
“嘶,男人哪能说不行。”林杰收起调笑,端出专业心理咨询师的派头,冲付宇峥抬了抬下巴,“做咨询行,帮你解决情感难题也可以,但是有条件——你起码先告诉我,是哪家的天仙绝色啊,能让你这棵万年铁树逢春开花,是咱们院的吗,哪个科室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