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宇峥深深吸了一口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要的卷宗。”
心心念念地东西终于被送到面前, 但是仉南却全然不记得此刻应该欣喜, 他甚至只粗略翻阅了几张纸页, 就将那摞厚重的案卷放在床边, 而后,双手展开漫画书页, 颤巍巍地举到付宇峥面前, 又颤巍巍地问:“那这个……又是什么?”
付宇峥:“……”
讲道理, 这是你自己画的, 现在这口惊天大锅,我要怎么背?
然而,在无法预知判断贸然说出真实情况会对仉南此时的Jing神和心理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和冲击的情形下, 付宇峥不敢妄动, 只能保持缄默。
仉南的脸色在对方诡异的沉默之中,一点一点的,再次烧红了。
“这……”他像是别扭窘然到了极点, 就连声音都在打颤,“这书上画的……是、是你和我吗?”
付宇峥:你说呢。
仉南简直要哭:“你说句话啊!”
付宇峥额角一跳,认命道:“……是。”
仉南反手指了指书页,竭力管住自己的眼睛,尽量不往画面上瞟:“那他……那我们……在干什么?”
付宇峥抬起眼皮,决定破罐子破摔:“你看不出来?”
“……”仉南被他这句义正言辞的反问着实噎了一噎,心说你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比我还豪横?
“看出来了。”但就是因为看得明明白白,所以此时才被惊得人……鱼世恍惚,“可是……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付宇峥:“我画的。”
仉南:“?”
事已至此,付宇峥索性将编剧导演演员的活儿一并揽过来,重写剧本,睁着眼睛瞎说词:“闲着也是闲着,随手画的,不用在意。”
仉南显然被对方这种“这都不是事”的无所谓态度震慑住了,登时愣了半天,竟然没能组织好语言应对,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可、可我是……”
付宇峥略一挑眉:“是什么?”
仉南顶着已经开始冒烟的双颊,豁出去了:“可是我是条公鱼!”
付宇峥:“……”
敢情你也知道啊!
当初脑洞大开激动落笔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这男人和男……公鱼……那什么,是多么的反科学反自然呢?!
糊涂的时候这么思路清晰,清醒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呢!
仉南:“就算我能幻化人身,但是两个男人怎么能……你还画了我的鱼尾!”
付宇峥顺着他悲凉急切的语调顺势一琢磨……而后不知道哪根神经线搭错,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懂这些?”
仉南:“……”
再次噎住。
付宇峥从他手上将那本漫画书拿过来,合上,眼底笑意不减:“你们人鱼族也有生理健康科的老师?”
仉南难以置信,嘴巴张成了绝望的“O”型。
“行了,把嘴闭上。”付宇峥将书随手放回枕边,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安抚道:“说了就是随便画画,真别多想。”
“随便画画?”仉南不懂就问:“那你怎么不画你突然有一天得知自己竟是我们人鱼族的遗珠,而与你朝夕相对我——”他手指豪气万分地指向自己的心口,“就是你名副其实人鱼爸爸呢?!”
付宇峥:“……”
仉南不依不饶中又带着万分悲愤:“温情路线的亲子图你不画,偏偏画了人鱼春.宫图……就这,你还告诉我只是‘随便画画,不要在意’?”
付宇峥简直又气又好笑,竟然莫名其妙吃了一次的“人鱼儿子”此等大亏放在一边,微微眯起眼睫,问道:“那你觉得我为什么画这些?”
仉南慢慢抿起嘴角,却不吭声了。
付宇峥忍着笑:“说话啊,光脸红什么意思?”
“你……”人鱼小王子活了一百八十多岁,从未经历过此时这番进退维谷的艰难时刻,许是羞愤到了极点,连眼尾都染上一抹红,他踟躇顷刻,低声问:“你是不是……”
“是什么?”
仉南抬起乌沉而纯净的眼眸,小心翼翼的羞赧被掩映在纤长的眼睫之下,他声音极轻,像是怕一不小心就打翻深藏着宝藏的木匣:“季律师……哥,你……是不是喜欢男人,是不是……喜欢我?”
不然怎么会不辞辛苦地为他的族人争夺本应属于他们的蔚蓝家园?
不然怎么会将他藏在家中,日夜照顾,生怕被那群别有用心的坏人发现行踪?
闲时的陪伴、深夜的童谣……对,还有猫!
为了一只小nai猫,季律师还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冷湖之中!
——不过是因为他想要想养而已。
仉南目光灼灼,付宇峥心跳倏然错乱一拍。
喜欢。
这直击灵魂的两个字从仉南嘴中乍一问出,付宇峥错愕久久,无法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