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这会儿商场都下班了,要不赶明儿一早我就叫人去给您买个行不?”
“我说,现在。”
勤务员还要再说,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他一时只觉槽多无口,昨天的听话配合果然是来给今天来做铺垫的。他一边在心里腹诽着,一边赶紧拨通了专线。
另一边接起电话的联络员也是一脸懵圈,“啥几把玩意儿?!浴室镜?这大半夜的他要块镜子干嘛?玩血腥玛丽啊?”
勤务员听得后背发毛,赶紧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喂喂喂,你可别乱说啊!我还得彻夜在这儿守着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娘的还不如要颗手榴弹呢!我现在就能给他送去,挂了!”
“喂?李辉?”
“妈的!
“一个两个的就会挂我电话!”
被连压两次电话的勤务员憋了半天挤出句国骂,随后也只能收起手机耐下心在车里等着。
过了大概一刻钟不到,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咬咬牙下了车。
“叮咚——叮咚——”
门铃按了有一阵儿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勤务员像是来见领导的,门那头刚有点动静,他就忙不迭地扯出个笑,不过这笑也没能维持住太久。
“林院士?!”
“您该不会又自杀了吧!!!”
林言之修身的白衬衫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红色,甜腥味扑面而来。
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打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是个小坑。
屋内的绒毛地毯活像是个案发现场,带血的脚印从浴室一路蔓延到门口。
“自杀我还会给你打电话?”
见他杵在门口没有动作,林言之皱眉不耐道:“你到底进还是不进?”
他表情平静到让勤务员有种是自己在大惊小怪的错觉。
眼见林言之就要把门扇他脸上,他赶忙一只脚先踏了进去占好地方。
他不敢让林言之自己走路,去扶他吧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缓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好歹“伺候”这祖宗也有三四个月了,见血的频率比起他上战场那会儿都丝毫不差,勤务员轻车熟路地跑回车上拿了个超大号的药箱过来。
林言之脑子有病,这点所有人都知道。但在展锋死前,没人知道他究竟病得有多重,或者说是疯得有多厉害。
这短短几个月里,勤务员见过他少言寡语、温和安静,也见过他言辞刻薄、浑身带刺。每个人都有多面性,却无人能像林言之这样,把每一面都做到了极致。
但在这些截然不同的表象下,却藏着一个共通点:
无情。
他不具备共情能力,甚至连触发情绪的点都足够莫名其妙。别人哭时他在笑,别人笑时他面色冷漠。
就像是明明和所有人活在同一部电影里,却唯独他拿了不一样的剧本。
那个在展锋活着时,姑且还算是正常人的林言之,慢慢成了众人嘴里的传闻故事,变得既不真实也不可信。
至少在勤务员看来,他完全无法相信像林言之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倾尽所有去爱上另一个完全独立的人,甚至还自愿雌伏在他人身下。
想想都觉得是个笑话。
林言之应该是个会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人和物,去满足自我喜乐和欲望的人。但他却为展锋做尽了决绝的事。
做到最后,变成了所有人眼中唯恐避之不及的炸弹,把自己硬是给活成了一个行走在牢狱外的囚犯。
勤务员一边小心地替他消毒伤口,一边有些无奈地问道:“不是自杀的话,您这次又是为了啥?好歹给我个理由,我一会儿也好打报告。”
“镜子里的男人笑得太欠扁了。”
今天的理由还真让勤务员无法反驳。对于林言之欠揍起来有多欠揍这点,他可以说是深有体会。
“您不要动,我先把玻璃渣挑出来。”
林言之没有提麻药的事,勤务员也没说,见林言之连最基本的疼痛应激反应都没有,他禁不住好奇地问道:“您是不是没有痛觉啊?”
林言之空着的那只手打开电视,动物世界里的配音会让他舒缓下来。
“你知道人为什么会怕痛吗?”
抱着自己挑起的话题,怎么着也得接下去的心理,勤务员硬着头皮答道:“因为疼吧。”
“不,因为未知。”
林言之对着灯光端详了一会儿半透明的指尖,许是困了或是失血的原因,声音里透着些倦懒的味道。
“因为你不知道会有多疼,所以才会害怕疼痛。等你知道了、了解了、数以千百次地尝试过了,疼痛便与吃饭喝水再无区别。”
林言之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些,低声继续道:“糖是甜的,盐是咸的,针是扎人的,刀是锋利的,火是烫手的。”
“如此而已。”
勤务员被他的歪理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