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源赖光发现有人跟踪他。
鬼切也发现了,源赖光拦住他的肩膀往旁边的小道拐进去,挨得太近了,他闻到了鬼切身上那股香皂的味道。
我的上帝,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相信手工皂的清洁能力比沐浴露强。
“不如你换个地方住吧。”
身后的尾巴暂时消失了,鬼切推开他,打了个哈欠说:“为什么?”
鬼切是个很喜欢问为什么的人,例如,为什么春天的时候某一周会下连绵的Yin雨。例如,为什么双缝干涉证实了光是粒子。他要知道的根本不是浮于表面的教科书答案,源赖光回答了之后,他总会再继续追问:“你能确信这是真实的吗?可如果这只是知识的幻觉,是一种抽象的理念,该怎么办呢?你能证明这是真实发生的吗?”
源赖光忍俊不禁,偷偷看了许多书,天文物理、量子力学,看完后他发现这还不足以解答鬼切的疑惑,他回过头重新去学哲学史,艰涩而博大,按图索骥,他把目光调转向海德格尔、柏格森、梅洛庞蒂以及维特根斯坦,他想鬼切针对的是直观,是生命哲学。
源赖光抱着这个念头去找哲学系的教授,教授抛来“意向性”、“本质直观”、“交互主体性”、“生活世界”等等概念,源赖光安安静静听着,心想自己根本无法踏入哲学的大门。
他只好另寻答案。
那个答案应该更轻盈一点,就像鬼切手中的伞。
“喂,我问你为什么。”
源赖光回过神来,没费劲儿就想了个适合鬼切的理由:“咱俩合租,房费便宜。”
“可我的房租只要700块。”
“……”
最后鬼切还是来了,源赖光的新理由是为了应付暗中想害他的人,多一个人在身边总是安全些,鬼切一脸“就无语”的表情说:“可你住宿舍更安全。”
“……”
鬼切看着源赖光吃瘪的样子,拍拍他的肩膀,“宽容”地说:“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和我住一起。”
鬼切的另一个特点是特别坦诚,他有办法把所有心动的言情都变成反套路的喜剧。
“算是吧。”
源赖光则还在嘴硬。
03
鬼切仍旧坚持使用他的手工皂,像是迷恋猫薄荷的宠物。
源赖光试了一次,浑身上下都是鬼切的味道——这样说来真是下流——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听鬼切说外审的论文又被返回来了,专家密密麻麻写了十一条修改意见,鬼切一边切洋葱一边说:“什么时候不要求本科生毕业发论文啊,什么水平他们不知道吗?”
源赖光不置可否,眯着眼睛快要睡着了。
是被鬼切摇醒的。
鬼切的脸近在咫尺,他没多想,恍然若梦,伸出手去拉住了那截重新结实起来的手腕,“陪陪我吧。”
鬼切难得地没有问“为什么”。
他真的就这样重新睡过去了,梦中充斥着雨水、青草,新西兰实验室里的黄金巨蟒朝他吐着红信,那是还在他小时候,第一次去家族的基地。
他很久都没有想起过家或家人了。
源赖光开始往冰箱里添东西,从蔬果青菜到零食牛nai,有一次他心血来chao提了只鸡回去,直接放在上层,第二天起来看见血水积在底层,背后是鬼切怒气冲天的脸。
他还是笑笑,没有其他的反应,心理医生曾经说他会出现“解离”的状态,源赖光浑然不觉,问这样有什么后果。
“轻度是没什么的,严重的话可能会失忆,以及人格障碍。”
有些创伤靠时间是很难愈合的,得靠身体的温度、热吻、离开和抵达家门的问候,早上晾在一边的热牛nai,烤面包机里的切片焦黄地跳出来。
直到鬼切浑身是伤地回到家,洗手间的血水淌出来,止不住似的,他在门外大吼,鬼切气得也吼他不要把玻璃门砸破了不然有他好看的。
当天晚上鬼切开始发烧,那些伤口不仅没有消停的迹象,反而不断裂开。
导师一直打电话催鬼切交论文,源赖光轻轻挂掉,输入密码后找到聊天界面说今晚上十二点准时提交,还剩两个小时,他装上电脑背上鬼切的包,抱着鬼切出了门,打车去了城中村的诊所。
那是他家亲戚,和他一样,有Cao控妖兵的能力,被所有种族忌惮——多年以后,源赖光想到父亲带他去看黄金巨蟒的那个下午,他听见父亲正在和医生对话。
“如何才能清除源氏的能力?”
“先生,实验证明,除非源氏血统终结,否则强大而危险的能力就会永恒存在。”
叔叔用了从玉藻前那里偷来的药,鬼切身上的血暂时止住了,源赖光笼罩在一层乌云下,叔叔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们躲藏多年,眼见就要从世人的眼中消失,今后他们继续做贫困的医生,白痴的学生。
源赖光点点头,让叔叔照顾鬼切一段时间。
叔叔问:“你要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