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赦容終於躺在小船上的一刻,她聽到了響亮的咒罵聲。
剩下三個人終於發現了同伙的屍體。
日你媽,血跡沒了!到這邊就沒了!
是不是跳湖啦?遊走啦已經?
那三個人聽聲音明顯惱羞成怒,不僅追丟了人,還死了同夥,再聽腳步聲,已經分別往不同方向追去,大概在張望著茫茫湖面,猜測他們二人游去了哪個方向。
李赦容鬆了一口氣,她對江嵃的了解在極短的時間內有了極大的加深,江嵃,果真生活在一個她無法想像的世界。
江嵃決定走進蘆葦蕩裡,不光是為了遮蔽身形,更是因為手上的血滴在水里會很快消散,無跡可尋。
他們二人朝荷花叢前進時,水越來越深,就在沒到大腿根時,江嵃提醒她把手機叼在嘴裡,他自己也用牙齒咬住了槍,這兩件重要的東西都不能泡水。等潛入了荷花叢,摸到了船沿,水已經沒到李赦容的前胸了。
她無法形容二人爬到船上又不發出聲音,是一件多麼驚險又艱難的事情。
等二人都躺在了狹窄的小船上,江嵃又用李赦容的手機給新九發了信息。
躺著,新九在路上了。 江嵃輕輕說完這句話,似已累極,雙眼漸漸合上,又用盡全力睜開。
江大哥,你休息一會吧,我會和新九保持聯繫的。 李赦容看著他疲憊不堪的樣子,心頭不由得一陣緊縮,難以形容地,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自己此時生命的全部,為什麼她會這麼傷心難過呢?為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也要碎了呢?爸爸,媽媽,李柏薪,只是短短地在她腦海一閃而過,而她知道他們是安全的,就也放心了。 。 。 。 。 。此時她心裡慢慢的,都是眼前這個男人。短短幾個小時,彷彿這一生都和他綁了起來,也許命運,就是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無根無由的亂麻吧?
傻孩子,我睡著了可能就醒不來了。槍你會用嗎? 他顫抖著手,把槍端起,給李赦容做了一個扳倒擊鎚的示範,然後說: 三點一線你知道嗎?李赦容忽然覺得理智被擊潰,她的眼淚破眶而出,死死咬住嘴唇,只是一個勁搖頭。
江嵃垂著眼簾,或許是因為傷太重了吧,他的聲音聽起來少有的溫柔: 我知道,難為你了,也別想什麼三點一線了,你打不中的,你不要慌,等人近身了,再打,你把槍藏在身後。。。。。。
江大哥,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李赦容害怕地弓起身子, 我殺不了人,我,我只能靠你。。。。。。
唉。 江嵃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也知道這女孩子絕對殺不了人,他知道自己不能死,要不然這女孩可怎麼辦?然而眼皮卻越來越重,越來越重。 。 。 。 。 。
沉重的睡夢中,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天。那天月色極亮,讓他失眠,他看著江楚楚展示寶貝一樣,把那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帶回了家裡,新九這個臭小子,反常地有些殷勤,眼神就不太對。這一幕讓他非常不痛快,江楚楚的drama不能擴散到 燕子河 其他人身上。他帶著審視的態度觀察著李赦容,一個十幾歲的高中生,在他面前必然無所遁形。然而。 。 。 。 。 。
然而,李赦容看他的眼神有些難以形容,那種害怕又好奇的閃爍裡,還有種別的東西,是他的錯覺嗎?
她看起來有些靦腆,雖然好奇但也很克制,沒有極其無禮地東張西望,她對那口井很好奇,還就著自己的手喝了一口水,大概做夢也想不到,前幾個被江楚楚帶回來的女人,就在她腳下的地下室裡非死即殘吧?
入夜了,卡拉OK聲戛然而止,那樓上的房間裡正發生些什麼?
她的目的又是什麼?和之前那幾個一樣嗎?
江嵃抽著煙,手上彷彿又湮起了血,有時候殺的人太多了,那一幕幕總會時不時閃現,不是每一次都能靠煙壓下去。
他彷彿看見自己親手擰斷那女孩的脖子,那如蔥的雪白頸項在手中像樹枝一樣斷裂。
這一幕就壓不下去,抽了半包煙也壓不下去。明晃晃的月色,彷彿在嘲弄他見不得光的人生。
人都退了,中庭只剩下他一人。
鬼使神差地,他上了樓。
外間一片狼藉。江楚楚和那女孩喝多了,七歪八扭地倒在地上。
江嵃輕手輕腳抱起江楚楚,把她放在了里間的床上。江楚楚只是囫圇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意義不明的字節。
他走出去,看了一眼腳下的女孩。他本可以跨過去,一走了之。或許是冥冥之中,有種不可控制的力量,他就是沒法視而不見。他終究還是抱起了女孩,把她放在沙發上。軟軟的一團rou,蜷縮在他懷裡。細膩的觸感,無法形容的香氣。 。 。 。 。 。
再後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