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律再次闷哼一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挞雷忽然又加重了几分力气,几乎要将他肺部的空气都挤了出来。
“那你这样当犯人一样对我!算什么事啊!”关律闷声吼道,“挞雷,我们不是兄弟吗?我还把我私藏的酒都分给你了……”
池虞和挞雷没一人再出声搭理他。
岑寂的夜色中,只有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由远及近而来。
披着大氅的霍惊弦带着几人疾步走来。
池虞紧绷的心松下来,顿时才觉又怕又委屈,迎着他走上几步。
霍惊弦上前就伸出手把她抱离地面,
就好像遇到危险时下意识把最珍贵的东西先揽在怀中,方觉安心。
他横扫一眼地上不再挣扎的关律,眯起双眼。
“关律,你是说我派你来叫世子妃的?”
池虞听见他这样问,就明白她之前猜测果然没有错。
她不可置信地扭过看,垂下眼看着关律的半张脸。
那张脸上不见愤怒不见委屈,任何表情都好像那些消融了的雪,变成了无形无色的水,消失在眼前。
挞雷总算听明白了,顿时震惊当场,不可置信道:“关小哥,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将军?”
关律趴在雪地里,唇角慢慢勾起。
“哼,说什么傻话呢。”
“他不是关律。”
两个声音同时落下。
’关律‘嘴角一僵,眼神犀利射来,只不过这个仰视的模样让他的气势还是大打折扣。
霍惊弦面无表情俯视着他。
目光在他脸上梭巡一阵,然后捕捉到他耳朵上有一个明显的黑痣。
“身子偏瘦、惯用左手,耳有黑痣。”他慢慢道,“原来是你。”
‘关律’微怔。
“池府,行刺。”
‘关律’脸上立即浮现愕然的神色,“你、怎么会……”
他的声音逐渐收起,“你是那天的那个男人?!”
挞雷用膝盖再大力往下一压,直到身下的人再次闷哼一声,疼得身体不由蜷缩起来。
“将军,真没想到此人吃了狼心豹子胆,居然敢闯入乾北军为非作歹,就是不知道随他而来的那些王府护卫会不会也……”
“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命人把他们都看起来了。”
“我觉得他们倒没有问题,这一路上没有人有问题,就是关律他——”池虞把目光挪来,费解道:“与我在池府相处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
“关律有个孪生哥哥。”霍惊弦声音冷肃,“是不是,关宗?”
“哈哈哈哈!”
地上的人忽然拍着雪水,张狂大笑。
“没想到世子还能记起小人的名字。”
池虞回过头,看见霍惊弦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差,连她手撑着的肩膀都刹那紧绷了起来,就像一个蓄势攻击的野豹,正在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池虞还没见过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霍惊弦变成这样。
愤怒、浮躁还有——悲痛。
“你爹,关黎他在哪。”
“我们的好世子,怎么不先关心我弟弟关律是不是还活着?”
挞雷大惊,拎起他的领子提了起来,“什么,你连你弟弟都不放过?”
关宗伸手抹了抹唇边溢出的鲜血,看了一眼挞雷,神色傲慢地挪开,只望向霍惊弦,再道:“如果天亮前不放我回去,公主和我弟弟的尸体明日清晨就会送到你们面前。”
霍惊弦慢慢眯起眼,“你什么时候带走人的。”
“不久前。”
霍惊弦把池虞放下,让她后退,大月连忙走到她身侧,伸出胳膊揽住她,惊恐地看着发了疯似的人。
霍惊弦迎着挞雷和关宗走上前去。
“你明明有很好的机会,大可趁我们不注意离开。”霍惊弦看着他们所站的位置,余光瞟见从主帐缝隙里泄出的几缕烛光。
“有公主足以威慑,为何还要我的世子妃?”
关宗微微一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和关律很像,是一个爽朗干净的笑脸。
但是因为他此刻Yin沉的眼神,却显得两种气质在他身上割裂,更加诡谲。
“世子,你该知道为什么的。”他稍微停顿,因为被挞雷压制过后的胸腔还闷闷发疼,“你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娶她的吗?”
池虞虽然站得不近,但是关宗为了让她听见,故意提高了音量。
她颦起了双眉,隔着人群看了过来。
目光惊疑不定地从他身上扫过而后落在霍惊弦身上。
霍惊弦侧头,狭长的眸眼凝视着她片刻,似乎想叫她避开,可是却在触及她那双澄澈的瞳仁时又放弃了。
他转回身,没有回答。
只是迎着关宗挑衅的目光从身侧缓缓抽出雪亮的战刀,“原是这样。”
关宗的眼前被白芒一刺,瞳仁一阵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