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第一个揭穿她们的人,依然是那个带路的流民。
呼——
唇齿之间仿佛含着寒冰,池虞双目尽是愤怒。
此刻她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都对不起她现在熊熊燃起的怒火。
然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霸气的话来,就扭头大喊了一句。
“你们等着,我叫人来打你们!——”
雪地一片岑寂,声音就容易扩散开去。
“叫人打你们——”
“打你们——”
一阵阵回荡在这个山凹凹。
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跑的北狄人一时都愣了,似乎在费力地解析她的这句话,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她们这种跑了半响还在眼皮底下的短腿小崽子怎么能叫嚣着要打他们。
回声一遍遍重复在耳边,他脸上终于挤出一个狰狞的表情,举起手,对着身后暴喝一声。
不用听明白意思,也知道是在朝手下传达命令,要叫人抓她们了!
池虞嗖得一下转回头,更卖力地往前跑。
柳秀灵恨极,怎么就没一开始割掉她的舌头。
她就不该张口说话!
哪有人往火上浇油、油里浇水的!
北狄人刚动,被他们围困的流民们也动了。
“我们也跑吧!——”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呆若木鸡、痛哭流泪的流民们齐刷刷都跟打了鸡血一般站了起来。
忽然发力冲撞开没有丝毫防备的北狄人。
好几个北狄人甚至还被夺了弯刀,被人生生割断了脖子。
血喷涌而出。
灼热的ye体融化在雪地,蜿蜒出一条条红色的河道。
北狄人的首领顿时暴跳如雷,抽出腰间的弯刀,怒吼着冲了回去。
池虞和柳秀灵就在此时已经越过丘顶往下跑去,转瞬间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下坡的路也不好走。
雪地的阻力很大,很快两人的腿都跟坠了千斤一样沉重。
每提起一下,就好像是在泥潭里拔出一脚的老泥,步步艰难。
“跑、跑就对了!”池虞给自己打气。
东边的旭日高升,万丈金芒挥洒而下。
雪地折射着金光,像是洒落一地黄金。
池虞跑得眼冒金星,拉着柳秀灵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松开了。
大概是因为已经被冻到没有了知觉,等她发现的时候,竟已经看不见柳秀灵的身影。
她四周梭巡,完全不知道是在何处与她分开。
回首之际,看见远处有东西在雪地线上跳跃,像是一个个扭曲的树干,张牙舞爪地朝着她奔来。
那些不是北狄人就是流民。
被哪一个追上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好下场。
池虞在原地停顿片刻,提起一口气就转身继续往前跑。
又艰难地爬过一个坡道,站在丘顶之上急促地喘息。
肺腑里好像被一把火烧着,嗓子眼里都冒着火星,她弯腰拾起一捧雪塞进嘴里,想要润shi干涩的喉咙。
一声长啸响彻云霄,一只猛禽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在天上舒展着宽大的翅膀往下滑翔。
池虞抬起头,海东青已经从拇指小变成一只大狗那么大,展开的双翅似乎能影响地面的风流,刮起地面的浮雪,像一个小型的风暴。
池虞被飞扬起的冰晶吹迷了眼,刚伸手要揉的时候,左脚边上的雪忽然一塌,她身子一个不稳就滚了下去。
不得不说,虽然滚得不知东南西北,但是这个下坡的速度比起她跑还是要快上许多。
而且省力。
池虞晕乎乎地想,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招?
就是,不太雅观罢了。
所幸这儿没有人能看见她在雪的里‘尽情’地翻滚,也不用考虑丢脸的事儿了。
池虞并没有料到,此刻不远处有几十人正面朝着她滚下的山坡,安静地伫立。
霍惊弦抬起手等待着雪煞降落,却先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从雪坡上滚了下来。
起初他以为是滑落的雪,然后他又依稀看见了瘦长类似胳膊、腿一样的东西。
是一个人。
挞雷举起鞭子指着前方,“将军,有人耶!这个季节野猪都冬眠了,怎么还会有普通人在野地游荡,不会是北狄的jian细吧?”
在霍惊弦另一侧的一个汉子大笑出声,抚掌道:“哪有这么笨的jian细,我打赌,这种jian细肯定在我们世子手上活不过一天!”
霍惊弦牵着唇,微微笑了一下。
他边抚摸着雪煞的脑袋,边说道:“说不定是迷路的人,你们谁去带他过来。”
“嘿!我去我去!”挞雷积极地拍马而出,然而转了一圈却没有把人带回来。
只见他在那个慢腾腾从雪堆里坐起来的身影前猛一拉缰绳,见了鬼一样立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