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虞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阳春水都不沾的指头粉白莹润,若离开了燕都,离开了池府,她是否也能像陈桑这样慢慢接受身份地位的变化。
“小姐,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回一信?”陈桑不知道何时已经看完了,略显激动地隔着桌子站来起身。
“自然可以,夫人请便,我一定会转交给挞将军。”池虞见她站起,也连忙站了起来。
陈桑又屈身感激道:“小姐大恩,妾铭记在心。”
池虞赶紧扶起,不说挞雷对她有照看保护之恩,就在乾北营他为霍惊弦心腹,这位夫人的一拜她感觉受不住。
“夫人不必如此,都是我力所能及之事。”
陈桑也没想到霍世子的世子妃如此平易近人,感动之下又觉得十分欢喜。
“希望小姐能早日大婚,与霍世子并蒂芙蓉、同挽鹿车。”
池虞冷不丁听到这话,闹了一个大红脸,“夫人……”
关律在一旁正嫌没处搭话,“那肯定,世子巴不得现在就娶回家。”
池虞听到耳里又忍不住烫了耳尖,她伸手搓揉着耳朵,垂着脑袋低声道:“夫人还是先写回信吧。”
陈桑连忙笑道,“是是,妾这就去写,劳小姐稍坐片刻。”
池虞呼出一口气,端起温茶,刚啜饮一口。
几个小儿的声音就越过夯实的黄泥土墙清晰传了过来。
“将军战,将军败,将军死在千里外。”
“金兰草,坟头长,来年一杯清酒扫。”
第40章 安危
几个胡花巷的小儿正在泥巴地里嬉戏打闹。
忽然一个声音从头顶越了过来, 像是风吹起檐下的风铃,清脆动听。
“喂,那边几个小孩儿。”
二牛几人齐刷刷抬起脑袋, 顺着墙上黄绿参差的爬山虎看见土泥矮墙上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
发堆如云鬓,眉舒似细柳, 肤白赛雪,唇红胜霞,是胡花巷未曾见过的昳丽颜色。
稚童虽年幼,但已能辨美丑, 不约而同都露出了一抹惊叹之色。
仿佛看见霞光彤云、红梅映雪。
“刚刚你们唱的是哪里学的?”池虞趴在墙头, 眼神往下兜了一圈,这六七个男孩年岁差不多大, 穿着打扮也类似, 看样子都是胡花巷人家的孩子。
胡花巷里能像陈桑这样有点学识的人家不多, 会让孩子学书识字的更少。
一个拖着鼻涕的小胖子张开缺了三颗牙的大嘴, 朗声回答:“是一个公子教的, 他说唱好了就会有人给我们糖吃。”
池虞暗暗心惊, 果真如她所料是有人有意为之。
“那你们知道你们唱的是什么吗?”池虞顿时严肃起来。
若金兰指的金兰草原,那将军岂不是就是指霍惊弦?
几个小孩对看一眼, 也不畏惧她, 齐齐大声回答:“知道。”
池虞不知道和几个小孩理论什么,反正这话她听了就皱眉,“将军不会败,也不会死, 你们唱得都不对。”
几个小孩正是狗都嫌的年纪, 最喜欢与人唱反调,池虞一说他们不对, 就有一个长得最高的跳出来与她对峙:“我们没错!”
“对!没错!”
“没错!就是没错!”
看样子这高个的小孩是这里头的孩子王,振臂一呼,一呼百应,剩下的孩子就像揭开锅的沸水,咋咋唬唬、又跳又闹。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们就会怜香惜玉!”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诨话,小孩开口就用,还自觉自己很有水平,转头问自己的玩伴们:“是不是呀!”
“嗯嗯!对!”
池虞撑着下巴,看着跳起来还没她个高的小孩,淡然开口:“打女人的男人一辈子都长不高。”
那刚刚得意洋洋,扬言威胁要打她的小孩一愣,然后一怒,扯起嗓子,“你胡说!——”
池虞压了压手,无意和一小孩在这上面纠缠,“你们可知乱传乱唱,不但没有糖吃,可是会被打屁股的!”
“我们没有乱唱。”他们声音弱下去了一些,可是语气里还是顽固。
“对,大将军败了,小将军也会败了。”
池虞头抬起,在墙头上皱起眉头俯视着他们,看那个架势仿佛随时都想从墙头翻过来打他们屁股。
“你们说什么!”
但是几个小孩也是不畏强御的小牛犊,寸步不让,昂头就道:“这是天意。”
“对!礼佛节卜出来的天意!”
池虞转过头问关律,“礼佛节?礼佛节还出了什么岔子?”
“小姐你不知?”关律弯腰正在看陈桑养在笼子里的几只鸡仔,听她发问才抬起头回答道:“礼佛节惯例都会求签问卜,此次南疆战事紧张,所以就特意求了南北两境的战事。不巧得很,我家世子向来不信神鬼,少烧了几根高香,所以高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