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时,眼角余光看见一双熟悉的黑靴在门后面,那两个字就被他惊恐的生生拖长一倍。
“……啊——人”
池尚书当即呵斥道:“连话都说不清了!把你舌头捋直了回话,你家小姐呢?!”
伍思忽然想起,池尚书究是为何来兴师问罪的。
顿时脑袋上冷汗直冒。
池尚书看见他回答不上来,怒气冲冲,直往里抬脚就走。
伍思大惊,一边闪身到霍惊弦一侧一边连忙告罪,“大人息怒息怒,我家小姐不在府中,实乃有……”
好在半月和新月两人迎了上来及时给他解围。
半月说道:“大人恕罪,小姐今日不在院中。”
池尚书见自家女儿身边的贴身婢女,语气稍好一些,可是面容依然铁青。
“她今日不好好在府中呆着,又去了哪里?不知道今日是她妹妹的生辰?”池尚书眼睛还在往正房处瞟,显然有些怀疑池虞是故意闭门不出。
“小姐是得了夫人的消息,正亲自去打听去了。”半月再屈膝,头微底,声音不高,可是话里透出的意思还是让一身怒气的池尚书仿佛当头浇了一盆雪水。
半月口中的夫人,是池虞的亲生母亲,也是池尚书的发妻。
一个来也神秘,去也洒脱的奇女子。
五年前池尚书只当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与一位官家小姐目成心许,还没等他絮絮图之就被尚书夫人识破。
秋草人情,世间感情变幻莫测,本就难以捉摸。
尚书夫人爱憎分明,连女儿都不要了,从此消失在人海。
一年后,池尚书的二女儿呱呱坠地,池府便又有了一位新夫人。
池虞也同她爹逐渐生分起来,好在池老夫人怜惜她,给了她更多的殊荣和宠爱,甚至将池府的中馈一步步交到她手里。
她在父亲这里失去的,池老夫人一一替她在她处寻了回来。
可唯独,她没有找到自己的母亲下落,心里总感觉被掰了一个角,再也不完整了。
池尚书心中有愧,可是也不愿意在女儿这里服软。
听闻这个理由,他便狠狠一甩袖子,背在身后。
“胡闹!她如今越发没有规矩!让她回来立即来找我!”
一句话,全是重音,宣告着池尚书殆尽的忍耐。
半月和新月不敢与池尚书正面叫板,但是自家小姐的脾气,去不去……
不好说。
她们齐齐再拜。
池尚书就带着隐怒,再一甩袖子离开了。
自始至终,霍惊弦都把自己的位置站得极妙,池尚书都未发现这院子里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
霍惊弦眯着眼。
这就是池虞的父亲,掐住他乾北军钱粮命脉的户部尚书大人。
第29章 婚书
跑无可跑, 无需再跑。
池虞牵着翻星,有一种死到临头却洒脱的感觉。
她站在中央,左右张望, 甚至还暗暗在比较两边的行军速度,是哪边能疾足先得呢?
两边人马带着震天响动, 卷着浓烟狂尘朝着她们的方向靠拢,但都不约而同在弓箭射程之外的地方勒马停下。
马嘶鸣的声音络绎不绝,但是却无一人出声。
这个距离虽然不能看清双方的样貌,但足以看出对方服饰和佩刀的形制。
非我同类。
噌噌噌——
拔刀声刺耳, 络绎不绝。
池虞却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狂摇起胳膊, 欣喜大喊道:“挞雷!是我!”
隔着溪水,挞雷努力一眯眼, 终于看清那个扎着两个大辫子的, 傻憨憨一样朝自己摇手的少女。
可不就是池三小姐吗?!
挞雷顿时欣喜若狂, 比他射箭十发九中都要来得开心, 一甩马鞭纵马踏过溪流。
“嘿!小姐!”
池虞本着格桑塔娜已经算是共患难的朋友, 就想拉起她往自己阵地跑, 可是却没能拽动,她不明就里转头。
“格桑塔娜, 你不跟我走吗?”
另一边骑着棕马的异族中年人叽里呱啦一大段话砸了过来。
池虞听不懂, 但是也能感觉对方很凶,就像她一贯对这些西北民族的印象。
野蛮、凶残。
杀人不眨眼。
格桑塔娜把手肘从池虞掌心抽了出来,偏头对她抱歉道:“金铃,我阿爸来接我了, 不能陪你了。”
阿爸?
池虞抬眼打量着那个骑在马上, 脸色赤红、一头黑卷毛的异族中年人。
观察半响,格桑塔娜除了和他发饰上都串着同样款式颜色的珠子之外竟都找不到相同之处。
西丹的男人和女人无论长相或是身型都相差悬殊。
“不过既然乾北军的人来了, 想必你也不会害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