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悦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额角全是汗,后背也早已被汗打shi。
听了动静,暖春端着盆过来,她看了看,“这个季节天就是热,暖春帮您擦擦,后背都热出汗来了。”
温水接触到身体,苏安悦这才清醒过来。
她知道,这汗不是因为热。
季节慢慢转热,她受不了,便在房内备了冰块,屋子了她才进来睡下,窗户一直开着,通风散气的,温度也没那么高。
她出的这一身汗,是被吓着的。哪是因为什么天气热。
昨日她才在话本子上学了新词,晚上便在梦中体验到了一回什么叫预知。
只是她不知晓这梦到底有几番是真。
梦中皇帝换了一副嘴脸,当面君子背面小人。
梦里是冬天,大雪纷飞,大地一片雪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脚印在上面。
梦中的她在房间内坐着,大门打开,冷眼望着雪地。
苏安悦想去触碰她,却怎么也摸不到。
另一个自己心死如灰,满身颓然,眼神不带半点生气,眼尾长满了皱纹。
她抬手,苏安悦这才看清她的手也有着沟壑,手红肿如猪蹄一般,上面长满了冻疮。
雪地不再那么无暇,从雪地上走来一个女人,女人穿着华贵,头上饰花十二株,袆衣为青色,上有时二行翚翟花纹,系蔽膝,大带,腰悬白玉珮,足着青色袜、舄,舄上有金饰物。
做过皇后的苏安悦很清楚,这是受册时所着的衣服。
她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一幕。
“本宫这身衣裳怎么样?”那女人张扬着红唇,手轻轻拂了拂头发。
梦中的苏安悦没理她,自顾自地想要去将门关上。
女人使了眼色,身后的太监急忙上前,堵住了门,苏安悦挣脱不开。
她愤怒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苏安悦看不清面前的女人长什么样,但奇怪的是,她能看清楚女人的所有表情。
只是女人的相貌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雾里面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听见女人吩咐太监端着东西过来,苏安悦靠近一看,那上面端着的,是三尺白绫与一杯毒酒。
“皇上让本宫给你带三尺白绫过来,但本宫念及与你在宫内有过交情,就特意带了一杯酒,你喝了罢,喝了好上路。”
女人不缓不慢地说道。
苏安悦皱眉,交情?
那就是目前还不会发生的事,毕竟她在宫内还未曾与有可能当皇后的人有过交情。
也不知梦里的苏安悦是在想什么,她甚至都不用太监灌酒,自己就将酒喝入肚中。
苏安悦眉头紧锁,这是她吗?
她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围着的鞭子,可梦中的苏安悦竟乖乖将酒喝了?
不像她。
苏安悦虽然愤怒,但她清楚地知晓这是梦,摸着鞭子的手放了下去。
女人大笑,得逞的声音充斥在苏安悦的耳边,实在是难听又刺耳。
梦中苏安悦嘴角流着乌黑的血,她张嘴大笑,牙齿已被血迹沾染,张嘴就像要吃人一般。
可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默默地笑着。
转眼间,苏安悦早已不在后宫,她身处闹市。
这是一个她从不曾来过的地方
——西市
西市商人较多,而将军府在东市,她一般就在东市活动,对西市的布局不是很熟悉。
苏安悦懵懵懂懂地跟着人群走。
第十四章 偶遇
“你听说了吗?那大将军今日午时游街示众。”
“啊呸,什么大将军,明明就是叛国贼。”
苏安悦摸不着头脑,她跟着两人身后,与他们一同走着,顺带听听他们说话。
“走,我们去看看,这种叛国贼,幸好被发现了,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就是啊,什么打了胜仗,明明就是与敌国商量好了的。”
“亏老子以前那么崇拜他们,想想就觉得恶心。”
那人狠狠的啐了一口,苏安悦这下听明白了。
在见到自己被赐了白绫时,苏安悦内心其实没有太大的波动。
可面前的一幕,让她忍不住咬紧牙关,手握拳头。
她的父亲母亲身穿白色囚服,头发凌乱,脸色发白,头上是那些人丢的烂菜叶。
他们的手被困住,无法动弹,赤着脚站在囚车上。
这是冬天,雪花纷飞,囚车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他们的双脚已冻红,双脚戴着脚镣,连动一下都是问题。
苏安悦冲了上去,她想去摸一摸父亲的手,想去抚去母亲脸上的脏东西,母亲向来是最爱美的。
可她摸不着。
明明近在咫尺,怎么就摸不着。
豆大的泪珠从苏安悦的脸颊落下,她歇斯底里地哭喊,可无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