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瞎子,给另一个魂飞魄散的人念《往生咒》。
怎么看都总觉得有些惨。
看这人昏昏欲坠,好似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模样,也不知念了多久了。
原来同他一样,倒也是个命苦之人。
凤瑄犹豫片刻,脚下再度换回了方向,直直朝着那怪人走去。
“吧嗒、吧嗒、吧嗒。”轻巧缓慢的脚步逐渐逼近。
凤瑄也无意掩饰自己的身形,大方的走至那人的身侧。
走进了,才发觉,那人手中攥着的,果真是《往生咒》。
只见那瞎子,一手捏着本褪色的经书,一手扣着串佛珠于怀中,似乎还揣着些什么东西。
那瞎子身形消瘦,面上更是苍白一片,唇色半点都无,周身都弥漫着一种凤瑄再熟悉不过的黯沉气息。
“唉。”凤瑄轻声哀叹一声,正欲开口安慰。
忽见那瞎子浑身一颤,捏着经书的手兀的收紧,他猛地抬起头,隔着白纱布,二人四目相接。
下一秒,经书和佛珠同时坠落在地。
凤瑄不明所以,只当瞎子是受到了自己的惊扰,他淡带悲悯的视线从这瞎子身上扫过,才开口:“你——”
视线下沉,话音突然顿住。
随着瞎子方才的动作,一个物件咕噜噜的从那人的怀中滚落了下来,坦荡荡的露在了瞎子发白的长衫上。
是一个长颈瓷白釉、上带裂缝的小瓷瓶。
凤瑄极其缓慢且茫然的眨了眨眼。
这东西看上去怎会如此眼熟?
一时间,尘封的记忆好似找到了开匣的钥匙般,一幕一幕,哗啦啦的不住往外涌。
哦,他想起来,这不就是他临死前,随手捡来的瓷瓶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面装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那眼前这人……?
凤瑄眼中清明一片,千年前炼丹炉中的灵火,已经带走了他全部的情感。
千年前的人也好,事也好,他也无心再留恋,他只是好奇,还有谁会单纯抱个瓷瓶来缅怀他,千年了,还不忘为他诵《往生咒》。
仅此而已。
凤瑄垂眼,眼中是一片不带丝毫情绪的清冷。
算了,看不到。
凤瑄仅剩的好奇心也消散殆尽,他转身既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疾风,一只冰冷的不住发颤的手,兀的扣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
一道沙哑中带着无限激动和期许的声音,难以置信般响起:
“…阿瑄…是你吗?”
凤瑄心中一派平和,无波无澜,他轻而易举挣脱掉身后人之手,轻描淡写:“你认错人了。”
说罢又走。
如今圣物不齐,凤瑄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同“故人”叙旧。
他既不想了解身后之人究竟是谁,也无意知晓他千年间飞升的奇幻经历。
自跳下炼丹炉的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他与这段凡事尘缘已尽。
然而这次却直接被人挡住了去路。
那怪人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他身前,手臂将他紧紧拦住,另一只手,则难以置信般,颤颤巍巍的举起又落下,既想触摸,又深恐惊扰到了眼前之人。
他颤抖的手犹疑半晌,最终还是在凤瑄淡漠的眼光中停在了一掌外。
他语气中满是极致的激动和雀跃,以及深埋其下的惶恐:“阿瑄,真的是你……”
“不是梦,这不会梦……”
却被凤瑄淡漠的躲避了开来。
察觉到凤瑄抵触的情绪,怪人的动作兀的一顿,他好似被烫伤了般,迅速收回了手掌。他嘴角紧抿,整个人rou眼可见的紧张,脚下步伐摇摆,一副想靠近,却又唯恐惹怒了凤瑄的模样。
顿了顿,他咬牙,三指微合,取下白纱,露出了一双惶恐不定血瞳,语气虚弱,轻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没了声音:“阿瑄,是我,厉扶仞。”
其实厉扶仞不说,凤瑄也猜到了。
飞升难度究竟有多大,凤瑄作为飞升成功者,自然再清楚不过。
放眼望去,论天赋,整个凡间大概也就厉扶仞一人能飞升成功。
凤瑄想起来了,他听别的仙者说过:千年里共两位上神飞升。其中一位是他,那另一位,想必就是眼前的厉扶仞了。
他倒是没想到,竟当真让厉扶仞这个凡人飞升成功了。
只是……凤瑄忍不住想,飞升的统共只有两人,那……白乐荣呢?
厉扶仞待白乐荣那般好,又怎会抛下白乐荣不管,独自飞升?
心间虽疑惑,凤瑄也并非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他提步错开厉扶仞,语气无波无澜:“原来是故人,久违了。”
说完再无留恋之意,第三次想要离开。
这次他终于成功了,变成他在前面走,厉扶仞在身后追。
凤瑄从未想过,厉扶仞还有这样一副狗皮膏药般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