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众人可都亲眼见识过厉扶仞手持寒水,杀敌如麻的模样,顿时更加警觉。
厉扶仞什么都没做,他们便又惊又惧,叫骂的声音也越来越小,及至消失到不见。
“呵。”厉扶仞轻抚着怀中的物件,直接嗤笑出声。
游寇费满眼怨毒,他上前一步,剑指厉扶仞,语气愤慨,对着众人大喝:“我们乘胜追击,分明能一举歼灭魔修——都是他!阵前脱逃不说,还重伤本派弟子,依本座之见,他分明是故意放走这群魔修,意图不轨!”
苟流没说话,众人神色各异,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果然天生的魔体,便是改邪归正,骨子里的邪气也是改不了的脏东西。”
“可不是。”
“若不是他同那些魔修里应外合,我们早将这群恶鬼灭了干净!”
……
这群人信誓旦旦,厉扶仞听了,却只觉得好笑。
魔修来袭,上阵杀敌的时候,他可从未见过这些人的身影,如今魔族已伏,这群人倒是蹦跶起来了。
厉扶仞想着想着,仰头大笑出了声。
众人又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又怒又气:“笑什么!”
厉扶仞锐利的视线从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满面嘲讽:
“我看诸位衣冠平整,倒丝毫不像是上阵杀敌、刀口舔血的模样,却于此处夸耀自己战场杀敌的本事。这不好笑?”
“你!你!”众人被戳破,面上十分挂不住。
游寇费眼神一冷,挥手按住躁动的正道弟子:“休要和这魔修争辩!魔神之体,一日未除,我正道便一日不得安宁。”
“今日他重伤在身,早已是强弩之弓,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前,定能一举将次孽畜处死,夺回我们的神剑寒水!”
“处死魔物!”
“夺回寒水!”
他说呢,原来这批人,是冲着寒水来的。
于众人的呼喊中,厉扶仞的脸,彻底的冷了下来。
好笑,委实好笑,他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一幕了。
分明是正道及无念宗危在旦夕,他出手相助,救这些人于水火之中。
谁知,这群人赢了,反倒倒打一耙。
战时口口声声尊称他“尊主”。
赢后,又一口一个“孽畜”、“魔物”。
好笑,好笑啊!
于众人惊恐而又不解的目光中。
厉扶仞仰天狂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他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晃晃荡荡的一手捧着个东西在腹前,一手提着剑,状貌癫狂。
他慢吞吞的回想,当初他回无念宗,以一己之力救下无念宗,为的是什么?
哦……
他想起来了。
他只想光明正大的带着一人,住在一个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人的世外桃源。
厌倦了,便二人一齐,一人二剑,肆意江湖,潇洒人间。
再倦了,便回来。
白日里练剑,夜间倦了,便如游船归岸,互相抚慰。
仅此而已,哈哈,仅此而已啊……
可是为什么,什么魔煞之体,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想要只是这么简单,就连这样……都有错吗?
众人还在熙熙攘攘的叫骂着。
这些声音嗡鸣着,盘旋在厉扶仞的耳边,同他从小到大,所有经受过的谩骂耻辱混合在一起,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对,是他,是他天生魔体,厄运缠身,跟着他的人,统统每一个能有好下场。
是他贪恋温柔怀抱,要留阿瑄在身边,都是他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阿瑄。
厉扶仞又哭又笑,双眼竟涕出血泪来,周身更是如风暴般迅速凝聚起魔气,盘旋着疯狂汇入他心脏的位置。
从心脏到四肢,浑身各处无一不在疼痛,可身体上再疼,也抵不过心上的疼。
苟流见状上前一步,将众人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厉扶仞,你还不醒悟吗!”
“念在你虽为魔体,可却一心向善,助我正道度过难关的份上,我无念宗可以饶你一命。”
“只要你废除修为,自剔根骨,我以无念宗宗主之位担保,可饶你一条性命!”
饶他一条性命……
哈哈哈。
厉扶仞时哭时笑,他想起悔过崖里,少年低着头,分明害怕却又倔强的陪在他身边,双眼含着光,问他:“你想不想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厉扶仞悲怆到了极点,人几乎都站不住了。
他想,倘若,那是他回答的是【想】,他们的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世上从未有后悔药。
有一道声音,不住的在厉扶仞的脑海中不断回荡:
【是你,害死了阿瑄。】
是你是你是你是你!
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