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郑寻千又发来了消息。
——有些是误会,你别瞎想。
景添偷偷猜测,这个人可能在心虚。
毕竟,他回忆起的那些片段,多少都有令他伤心郁闷的部分。而他现在可以确定,在叙述个别经历时,郑寻千不只避重就轻,还说了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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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所谓的,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郑寻千把那段经历描述得浪漫又甜蜜,仿佛不打不相识的经典偶像剧桥段,满是心动细节。
但实际上,郑寻千本人当天全程板着脸,一副低气压模样,十足十的不高兴。
无论景添对他说什么,他都没好气,回话至多不超过五个字。
景添怕他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他拿在手里看了看,又丢了回来,然后告诉景添:“没必要。”
景添不只记起了那个画面,还记起了自己当时心中的羞窘和气恼。他把外套拎在手里,冲着郑寻千气哼哼地嚷嚷:“怪我,我不好。我陪你一起冻行了吧?”
郑寻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关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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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曾鼓起勇气想要示弱,为自己平日里的莽撞冒犯表示歉意,怕面对面说不出口,认真地写在了纸上。
只可惜,郑寻千压根不看,直接丢了。
那之后两人在走廊上不期而遇,郑寻千远远见了他,选择了转身绕路。
气得他在杨悦面前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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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添很想知道,究竟要怎么误会,才能对郑寻千当时的言行做出不同的解释。
他并不想去兴师问罪。
现在更令他在意的是,那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才令郑寻千对他的态度产生了改变。
陷入感情中的自己如此笨拙、毫无理智、横冲直撞,一点也不讨人喜欢,是怎么打动这个看起来完全不近人情的怪人的呢?
景添抱着手机翻了个身,心中忽然又涌起了些许不安。
这样的疑惑会不会也是一种自大呢?郑寻千真的有被他打动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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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烙饼呢?”床下传来杨悦的声音,“不想睡就起来呗,这样硬躺着也不舒服。”
景添摇头:“我困,但睡不着。”
“身体不舒服?”杨悦问。
“没有,我昨天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想起了很多事,”景添说,“刚才反刍了一下,有一种……忽然通畅了的感觉,好像生了一次病,脑子反而清楚了很多。”
杨悦十分惊喜,立刻问道:“都想起什么了呀?”
景添翻了个身,趴到了床沿上往下看:“……你真好。”
杨悦一愣,眨巴了两下眼睛,当即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羞涩,转过身去,可嘴巴却是一如往常:“那是,我一向很好,看来你终于想起了重要的事。”
景添点了点头,偷偷笑了。
潜意识是骗不了人的,难怪他在失去记忆后依旧对杨悦充满信任与好感。
“原来我们刚住到一起的时候也不说话。”他说。
“我想跟你说话呀,”杨悦笑道,“你那时一直低着头,视线都碰不上,根本找不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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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这间寝室里是住满的,包括杨悦在内的另外三个舍友很快熟络起来,只有景添,就和高中时一样,始终融不进去。
与杨悦第一次正式对话时,他在哭。
他原本独自坐在寝室里,摘下了眼镜,低着头,安静地落泪,又安静地用袖子擦拭干净,不断重复。
一直到杨悦突兀地打开门走了进来。
他慌忙戴上眼镜试图躲避,惊讶的杨悦却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那天的许多细节,景添此刻依旧记不分明,只知道自己面对旁人的关心安慰终于哭出了声,还倾诉了一些心事。
那之后,杨悦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又把他前额过长的刘海拢到了脑后,迫使他露出完整的、被泪水打shi的面庞。
“其实你很好看欸,”杨悦蹲在他跟前,抬着头,一脸认真地告诉他,“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收拾一下自己,让大家都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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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姓楚的垃圾做的唯一的好事就是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杨悦说。
景添惊讶:“是因为他吗?”
杨悦再次回过头来,比他更惊讶:“你不是想起来了吗?”
“……没有他的部分。”景添说。
他只记得杨悦真好,至于当初的自己究竟为何如此伤心难过,却是一片模糊。
那时明明哭得天都要塌了,一眨眼,理由竟变得微不足道。
“挺好的,丢进回收站彻底清空也罢,”杨悦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新的都在你床上躺过了,这旧的就当他火化了吧。”
景添脸一红,翻了个身缩了回去:“我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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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