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千里的解释,中原中也顿时了然。担任近卫不仅要负责保护首领的人身安全,同时还必须完成一系列交代下来的日常琐事。
就在这时,有节奏的敲门声传至室内,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循声望去。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主办方派来的工作人员。”
千里立刻起身朝房门走去,他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卡片,旋即将门拉开一道小于两公分的缝隙。
等候在门外的年轻女性显然不是第一次接待如此古怪的客人,刷卡、签字、拍品交接,整个过程堪比特工接头,她能看到的只有对方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
旁观了这一幕的中原中也默默扶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脚步声渐行渐远,千里把门关好坐回原位。舍弃掉丝绒盒的星光蓝宝石被他贴身放好,10.5克拉的那枚将在明年五月送去Jewelry tranger。
按照以往的惯例,拍卖会全程展示的商品不会超过二十件。到目前为止一共有五件结束了竞拍,中原中也此次的目标正好在第六轮。
被放大数十倍的画框蓦地出现在大厅上空,紧绷的画布牢牢固定其上。它一经出现便引起了众人的躁动不安,包厢内的客人纷纷停下了与同伴之间的交谈。
蓝得发黑的夜幕没有月亮,也见不到一颗星星,Yin冷暗沉的色调化作一股来势汹汹的激流席卷了整个画面。茫茫夜幕之下有一片人骨堆积而成的荒地,白森森的骨头紧密地交叠在一起。‘他’的胫骨接在了‘她’的大腿上,‘她’的头骨压在了‘她’的胸腔,指骨与趾骨彼此纠缠,毫无规律可言。
在画布的边缘处画家给出了骨林形成的理由,那是一滩用最浓郁、最冰冷也是最愤怒的黑色渲染出来的黑泥。它以一种狂暴而危险的姿态包围了这片荒地,旋转、扭曲、跃动,好似活物一般一口一口吞噬周遭的一切。
千里出神地凝望着这副风格诡异的油画,右手无意间按在了村雨的刀柄上。他失态的理由只有一个,白骨丛中生长着一株花瓣坠着血珠的卡萨布兰卡。它的旁边还有另一株同样属于百合科的植物,但花瓣的颜色比较特殊。其中五片使用了与‘侵略者’如出一辙的黑,仅剩的第六片也遭到了污染。
死亡与绝望,这是千里通过这幅画接收到的唯一的信息。
创作者所描绘出来的场景有着极强的感染力,那炽热却也Yin郁的情感仿佛突破了画框深深地映入每一位观者的内心。
主持人宣布起拍价两千万日元,三分钟过去无人参与竞拍。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往竞拍器上输入了一个数字。
“529号,五千万!”
千里猛地侧头,眼底是怎么也藏不住的惊愕。“您——”
“很奇怪吗?”中原中也回看过去,说:“它就是我的目标。”
“可是……为什么?”千里不解地问。
他拿到的拍品手册并没有打印出这幅油画的图像,或许是负责拍卖会的经理认为它不太符合多数人的审美,所以取消了前期的宣传。而代表港口黑手党出席的中原中也必然会提前检查一遍存放拍品的仓库,除了相关的工作人员以外他是最先接触到这幅画的人。
“你是指竞拍的理由?”中原中也歪了歪头,帽檐下清透的蓝眼睛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欣赏。“因为那株白色的卡萨布兰卡。”
千里身形一僵,他迟疑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问出第二个问题。“您、您喜欢花?”
“这倒不是。”中原中也解释道:“它给我的感觉很特别,独一无二。之前近距离观察了实物,我个人认为这幅画传递的主题除了死亡还有非常耀眼的东西。”
千里再次望向半空中的画框,专注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画布上的图案,连边角处的砂砾与泥土都没有放过。直到拍卖锤落下他才收回了视线,被般若鬼面覆盖的面容透着几分沮丧。
他看不到,中原先生口中的耀眼的东西。
……
……
临近午夜,月上中天,夏季拍卖会圆满结束。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白浪翻滚,月亮的倒影在海面上洒下点点星辉。随着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响彻夜空,港口黑手党名下的游轮即将驶入横滨港九号码头。
察觉到船速逐渐减缓,千里起身告辞。
“中原先生,我先回去了。”
“小田来了吗?”中原中也问。
千里点了点头,说:“来了,他在码头等我。”
打过招呼后千里率先离开了包厢,依照来时的路线悄无声息地遁入船舱的Yin影中。在距离紧急逃生门仅有数十米远的地方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刚刚路过的那间419号包厢。
shi润的空气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铁锈味,千里微微眯起了双眼。普通人难以察觉到的微弱气味逃不过暗杀者的五感,他毫不犹豫地靠近了包厢门。
等离得近了味道愈发明显,是血。
敲门。
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