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床,只有巨大的棺材,苏诺与栖语被捆在一起,与那棺材紧紧贴在一起,半人高的青绿色蜘蛛吐着白丝,将一切事物笼罩在丝网之下。
透过蜘蛛网,能看到什么东西正躺在棺材里,许多与先前所看到一样的怨鬼散在棺材周围,醉生梦死的吸食着棺材散出的黑色煞气。
纪乐看着棺材里不成人形的虚微真人,忍不住笑了。
白启明走到这里,已经耗尽了力气,他坐在长廊尽头喘着气,手指发颤着指向棺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里煞气极重,他再次靠近,已经无法再走出去。
但白启明仍然在盯着他,纪乐心知肚明,沉声道:“我会遵守承诺。”
白启明眼底的光慢慢灭了,枯瘦树枝般的手忽的落下,咽气了。
紧接着他的魂魄离体,不受控制的飞向棺材,那孱弱的魂魄吸入煞气,痛苦的嚎叫,又惊起周围的怨鬼,被一拥而上撕扯吞食。
纪乐静静看着,没有丝毫的反应。
这就是白启明应得的恶果,而被恶鬼分食只是第一步,白启明残余的魂魄会成为怨鬼,最终得到更残酷的报应。
果然,只剩下一魂一魄的鬼残破不堪,跟着其他怨鬼开始浑浑噩噩的吸收煞气。
他看了一会儿,棺材中终于传来声响,半人半鬼的虚微真人坐起身,用浑浊的眼珠盯着纪乐:“你来了。”
纪乐用手指轻轻转动腕上的手环,轻轻松松的从粗壮的藤蔓上走过去,他有些嫌弃那只蜘蛛,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下:“原来是你。”
虚微真人轻笑,他摸了摸自己的半腐朽的脸:“你竟然还记得我。”
当然会记得,纪乐沉睡万年,其中醒来就只见过一个人。
可他想不到,当年与他交谈的小道士,竟然会是个可耻的贼。
虚微真人像是很开心:“好久不见。”
纪乐觉得他非常恶心,嗤笑:“你真是个厚脸皮,偷了我这么多东西,还有脸和我说好久不见。”
虚微身上挂着件道袍,他的身体已经被煞气腐蚀严重变形,像是腐烂扭曲的尸体堆在一起。
纪乐的笑容更加戏谑:“怎么样,我的灵力好吃吗?”
“很好,非常好。”
虚微竟然还要笑,他趴在棺材边,垂眼摸了摸栖语的头发:“你觉得他怎么样,这是我研究出最好的法器,多亏了他,我才能继续接收你的灵力。”
纪乐眯起眼:“他不是法器,是活生生的人。”
“你错了,他是我一手制造的。”
虚微眼神带着冰冷的慈爱:“为了变成最好的法器,他受了很多苦,前世死时,他挣扎了整整七天七夜,怨气冲天,我将他的魂魄埋在黄泉水里,他竟然也撑了过来,所以我为他选了个好日子,迎来新生。”
他的话语温柔,可每一个字都让人不寒而栗:“孟婆汤是个好东西,一碗下去,他就能尊敬亲切的跟在身边喊师父,当年我‘死’的时候,这孩子还哭了很久。”
纪乐只觉得他可怕:“傅予深,你曾经也受过苦的。”
栖语头顶青黑的手顿住。
傅予深。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的名字。
虚微抬头看向他:“所以我不想再受苦。”
他冷凝的神情很快消失,笑的诡谲:“是你赐予我新生。”
纪乐怎么也无法将当年背着行囊的小道士与面前的恶魔关联。
那时候纪乐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孤身呆在空寂的钟山太可怕了,傅予深的到来让他很高兴。
他身边没了一切熟悉的影子,但傅予深会和他讲话,说说外面的世界,教他学习现在的文字,也会说起他的烦恼。
傅予深是个道士,且是个没什么天赋,只会闷头研究阵法的小道士。
小道士自小到大吃了很多苦,又被师门排挤,战乱时被推出去面对妖物,躲到钟山才捡了一条命。
纪乐忽然觉得奇怪:“所以你接近我,也是设计好的,就像栖语一样?”
傅予深摇了摇头:“因为你,我的命运才有了转机。”
他不Jing其他道术,却是个难得一见的阵法天才。
可笑的是偏偏他那一脉的道宗最看不起阵法,以符箓为尊,视他为偏门歪道,他的师父甚至叱他心术不正。
战乱的年代,人命最不值钱,妖鬼横行,其他弟子四处修行,只有他修为平平,还在研究他的阵法。
危难来时,他便被顺理成章的舍弃了。
直到他逃到钟山,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
他发现了古神留下的东西,且封印松动,与他所研究的方向不谋而合。
傅予深缓声说着:“那并不是我第一次去钟山,钟山像是一座宝库,我当时以为,能进去已经是上天垂帘,但我错了,你能被我唤醒才是最大的惊喜。”
纪乐眯起眼走进了些:“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