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进宫的那一天,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
站在紫禁城空旷的院落里可以看见无比晴好的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偶尔有大雁成群结队地飞过,宫门威严庄重,我是如此的渺小。
毓祥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专送秀女的马车,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
我和来自各地的秀女站在一起,黑压压一群人。
几乎没有交谈,寂静的我心里发慌,十几岁的少女青涩却可口,艳丽的,清纯的,火辣的
原本论我的才貌可是万中无一,但在这群莺莺燕燕中我却豪不出彩。
这场选秀对我的意义并不大,我只不过来转一圈充个数便回去。
爹爹说,我们的女儿娇纵惯了,怎受得了宫廷严厉的规矩刑罚,罢了罢了,平平安安嫁个好郎君也就是了。
娘总说像我女儿这般容貌家世,更不肖说人品才学,即使是家规也要轻松些,并不似那些为了面子让女儿嫁给户家规严苛的人家。
而皇帝坐拥天下,宫廷六院都是他一人的奴,少说动则责就,就是打杀了也是应该的,所以我的父母并不想让我惨死在严苛的宫规下,或者皇帝的亵玩中。
因而,我并不细心打扮,只是粗糙的抹了些水粉,穿着新裁剪的并不适合我的粉红色。因为皇帝觉得穿同样的衣服太无滋味,所以我们都是穿自己家里带来的衣服。
我也不敢穿一些老旧的样式,选秀之日必须穿新衣,旧衣可是会被直接杖杀在宫门的。
选看秀女的地点在紫禁城内长春宫的正殿云意殿。秀女分成六人一组,由太监引着进去被选看,其余的则在长春宫的东西暖阁等候。
皇上早已大婚,也颇多内宠。这次的选秀,不过是广选妃嫔充实掖庭,为皇上绵延子嗣。
满满一屋子秀女,与我相熟的只有济州都督沈自山的女儿沈眉庄。我家府第与她京中外祖府上比邻而居,我和她更是自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寻常可比。她远远看见我便笑了,走过来的执我的手,面含喜色关切道:嬛儿,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上次听外祖母说妹妹受了风寒,可大好了?
我依依起身,道:不过是咳嗽了两声,早就好了。劳姐姐费心。路上颠簸,姐姐可受了风尘之苦。
她点点头,细细看我两眼,微笑说:在京里休息了两日,已经好得多。妹妹今日打扮得好素净,益发显得姿容出众,卓而不群。
我脸上飞红,害羞道:姐姐不是美人么?这样说岂不是要羞煞我。
她含笑不语,用手指轻刮我脸颊。我这才仔细看她,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连富贵荣华都不放在心上的沈姐姐也要嫁与那人吗?我感觉浑身发冷。
想到蕙质兰心的沈姐姐今后要在后宫中为奴为婢,任人作践,我便失了谈话的兴致。
只听见远处哐啷一声,有茶杯翻地的声响。我和眉庄停了说话,抬头去看。只见一个穿墨绿缎服满头珠翠的女子一手拎着裙摆,一手猛力扯住另一名秀女,口中喝道:你没长眼么?这样滚烫的茶水浇到我身上!想作死么?你是哪家的秀女?
被她扯住的秀女衣饰并不出众,长相却眉清目秀,楚楚动人。此时已瑟缩成一团,不知如何自处。只得垂下眉目,低声答道:我叫安陵容。家父家父是是
那秀女见她衣饰普通,早已不把她放在眼里,益发凶狠:难道连父亲的官职也说不出口么?
安陵容被她逼得无法,脸皮紫涨,声细如蚊:家父松阳县县丞安比槐。
那秀女一扬脸,露出轻蔑的神色,哼道:果然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这样不知礼数。
旁边有人插嘴提醒安陵容:你可知你得罪的这位是新涪司士参军的千金夏月菁。
安陵容心中惶恐,只好躬身施礼,向林氏谢罪:陵容刚才只是想到待会要面见圣驾,心中不安,所以一时失手将茶水洒在林姐姐身上,陵容在这里向姐姐请罪,望姐姐原谅。
夏氏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皱眉道:凭你也想你见圣驾?真是异想天开!今日之事要作罢也可,你只需跪下向我叩头请罪,再打上自己十个耳光,今日之事也便就此做罢,否则不知尊卑的帽子你今天是脱不下了
安陵容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显得十分娇弱而无助,叫人萌生怜意。
眼眶中的泪珠要落不落,毕竟今天是陛下的好日子,要是哭出来,难免不会受到惩罚。
安陵容撩起裙摆,就要给夏氏跪下。
我正要出头,姐姐拉住了我,她俯在我耳边说道:夏氏的父亲乃是正三旗出身,而安氏世代都是包衣奴才,即使是闹到皇帝那里也是难堪的。
我攥紧了拳头,心知沈姐姐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