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虽是楼月奴隶,如若安分守己,怎会轻易就被他国之人调遣?这让我胡夏怎不怀疑你们本就是受楼月王室之命?事败后又反过来污蔑大宛,挑拨我胡夏与大宛的邦交?
“再者,王上说‘以震国威,以儆异族’,那便是杀你三百人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须知你楼月当真不将我胡夏放在眼里,就算你们确是受大宛国怂恿,那么你们楼月人的身份是明摆着的,可我胡夏一场大战损失国力民生,直到今日却未见你楼月王室有人出面,做个交代啊!”
“本王乃楼月王子,可否代楼月王室做个交代?!”清悦的男声,透着硬撑的哄亮,穿过众人,飘到高台之上。
众人哗然,纷纷咒骂这妖郎现世。
坤华由萱儿搀扶着,一路蹒跚,走到高台王座之前。
邪罗轻吁了口气,遂又以威仪姿态放眼打量。
虽病体羸弱,又来得匆忙,可坤华顾及家国颜面,在中衣外罩了件绵白如雪的貂绒大氅,散乱青丝已梳成发髻,由一个Jing致玉冠高高束在脑后。
邪罗心中暗喜,坤华,就算是迫不得已,你也终将自己捯饬成了人样。
又摆出王者风范,傲慢又玩味地说道:“虽只是个楼月国里不得宠的王子,终归……哼,聊胜于无吧。”
坤华无奈苦笑,萱儿却是心疼又怨恨,无计可施,又忧惧异常,她便将目光投向山坳里,求助又诉苦的眼神与挺身而立的阿坦对望。
阿坦一见旧主,早已激动得全身微颤。
他在大宛国奴役之时,早就听说邪罗王收留了个绝美郎君,又闻得爱妻萱儿在胡夏宫中侍奉,便将真相猜着了几分,这才会在大宛国前来游说时匆忙应允,为的便是能赶往胡夏一探究竟。
阿坦怎么忍心坤华当众受人羞辱,他义愤填膺,哄声高呼:
“清高慈悲的坤华王子啊,你不顾自身安危,纡尊降贵解救我等贱民,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言罢,便俯身跪地,重重地叩拜。
那些待弑的奴隶也都深受鼓动,纷纷效仿阿坦,高呼坤华名号,浪涌般跪拜下去。
此情此景,令周遭胡夏国民对坤华的咒骂都站不住脚,自惭形秽般消逝了下去。
“快快请起……坤华受不起啊……是、是坤华连累了大家……”
坤华诚惶诚恐地劝说,见众俘仍自发叩拜,他感动之余更觉惭愧,忙转头向邪罗求道:
“胡夏王上,山坳里跪着的这三百条人命,都是我楼月国最苦难的百姓,他们如若有逆反之心,又怎会沦落成客走异乡受人奴役?
“他们不过是想铤而走险,摆脱奴籍与家人团聚!坤华敢以性命担保,他们是一时糊涂,他们都是无辜的!”
邪罗嗤笑一声,冷冷道:“以性命担保?坤华君的性命值得几钱呢?”
“啊……”坤华的脸霎时惨白,萱儿气得哆嗦,山坳里顿时响起嗡声哗然。
克申无奈,但也深知王上的心意还需要他来点明。
遂上前一步,言道:
“坤华君想必是听多了近日一些风言风语,说什么‘杀妖郎,祭国祚’。我胡夏王朝国祚昌盛,就算你当真是千年祸国妖郎,又怎能撼动我国祚半分?难不成,你当真以为自己的命,能抵得过天命授予的我胡夏国祚么?胡夏的百姓,你们答应么?”
克申此番言语堪称狡辩,竟是将连日来看似顺理成章的民众请愿给扭转了过来,还辩驳得不温不火,委婉受听。
于是胡夏百姓纷纷山呼,只是咒骂声变了调,“妖郎一命,贱如蝼蚁,国祚昌盛,何惧妖邪?”
山呼海啸中,克申推波助浪,愤然道:“你既是妖郎,人人喊杀,本该当死,还攀什么我胡夏国祚?还说什么为谁担保?”
坤华被当众羞辱,神情凄然而绝望,邪罗看着他,心中悲愤又疼惜。
坤华,你都听见了吧?我胡夏兴衰,岂是你一人能撼动?你的生死,与天下何干?与苍生何故?可你的生死,却是我的依挂啊!
坤华无力地等待民众静下,哀怨地看着邪罗,颤着声音乞求:“王上,到底要我怎么做,您才肯放过我无辜子民?”
终于肯听话了么?!
邪罗情急,却又故意装作思忖掂量。
沉yin片刻,似是即兴谋划出了什么似的:
“既然你命理卑贱,名誉不齿,好在身份还算高贵,嗯,这样吧,你便以楼月王子之衔,入我胡夏奴籍——哦,就入牲奴籍吧。”
言语一出,坤华通身颤栗,腿脚一软,亏了萱儿搀扶才未摔倒。
牲奴,顾名思义,把人当作牲口,受奴隶差使的奴隶,胡夏国内最低级的户籍。
周遭再次哗然,克申会意一笑,高声喊道:
“王上英明!楼月国犯我胡夏,那便折损他个王子终身在胡夏为奴!让他们的耻辱记入史册!四海八荒,千秋万代,都将以此为戒!震我国威,儆效异族!”
克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