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宛国当真意欲攻其不备,奈何邪罗出兵之前曾严令将凌那王后好生监.禁,大宛国王不得不顾及女儿安危,可大好机会在前,时不我待,大宛国王便想出了个Yin损招数。
楼月国力日趋不济,每每与邻邦通商都拿不出像样的货品,于是便不时将国内罪民囚仆贬为奴隶,充当货物卖予他国。
大宛国王便在四处搜集楼月奴隶,专挑战犯武行有些功夫的,称是只要能为大宛效忠攻打胡夏,那便可去除奴籍,回复自由身。
这些被家国抛弃、活成猪狗的奴隶,早已舍弃了民族大义,更何况为自由故,又有什么理由不从?
于是,一部打着楼月国旗号的奴隶大军,便趁着邪罗王远征在外,向胡夏国挺进。
好在邪罗未雨绸缪,留胡夏第一大将塔罕驻守,塔罕英勇善战,守住城防,胡夏百姓无不拥戴。
相较之,一向被草原百姓视为神君的赫连邪罗,此役下来却难逃众愤。
更何况,他竟执迷不悟,将祸国殃民的妖郎带了回来。
邪罗王的威仪不容小觑,是故胡夏国内断不会有公然造反之徒,然义愤填膺的百姓便剑走偏锋,将矛头直指祸国妖郎。
一时间,“杀妖郎、祭国祚”的请愿不绝于耳。
***
坤华是在胡夏军回国的第二天夜里醒转的。
邪罗听得禀报,当即放下手上奏折,等不及披上大氅,便大步冲出宫门。
待他急冲冲奔赴坤华寝宫,门口守候的侍从们都面露菜色,一脸的苦相,似是等不及挨上王上的一顿苛罚。
邪罗心头一凛,已知坤华怕是不好。
进了屋,三步并两步奔到床前,见萱软层叠的锦被里,包裹着一副单薄的躯体,一张惨白而凄美的脸,似是厌极,似是累极,凤眼半睁半闭着,看向寝宫上方的一片虚无。
“坤华!”
邪罗小心翼翼地唤他,好似他脆弱至极,声音稍高一些,就会被震得支离破碎。
可是,那张凄美的脸无动于衷,良久过去,似是连眼皮都未曾眨动过。
邪罗心急如焚,看向伫立一旁的御医,那一眼骇得对方抖着身子跪了下去,吞咽了好几口唾沫,才敢开口道:
“王、王上,坤华殿下他……他身子已无大碍,可他心智……心智怕是……”
邪罗急火上来,咬紧了后槽牙,怒喝道:“心智怎的?!难不成就这样痴傻了?”
御医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战战兢兢地回话:“心、心智已非、非医术可施,全凭、全凭他自身意志啊!”
“混账!”
一句怒吼令御医全身一阵痉挛,邪罗还未来得及再次发作,却听自远处传来一阵山呼:“杀妖郎,祭国祚!妖郎死,王上归!”
这山呼,即是民愿,穿过层层宫墙璧垒,在胡夏王宫的上空久久回荡,纵使王上有令驱赶打压,却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这便是民愿,民心所向。
御医擦擦额前冷汗,似是得着了主心骨儿,心中偷笑,邪罗的脸上,却是难掩尴尬。
却在这时,床上的人儿似是堪堪被扰醒了清梦,恍惚着叫道:“哥哥……”
邪罗欣喜,才欲应声,却又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一双美目仍是迷离着凝着虚空,声若游丝、心如止水地轻问。
却问得邪罗不忍作答。
坤华:“在说什么?”
又一声追问,那声音轻得、柔弱得,竟是这般的残忍——声音的主人对他自己的残忍。
邪罗眉头紧蹙,不忍看他,便低下头去。
站在近旁的谋臣克申,见状便是没来由的一阵愠怒,忠君护主的臣子,巴不得这妖郎快点咽气,那便如民愿所述,妖郎死,他们威震天下的王上才会回来。
于是克申大智若愚,听坤华追问,便硬生生地答了。
“殿下,他们在说‘杀妖郎,祭国祚;妖郎死,王上归。’殿下睡得太久,可是一时不明白这话中意思?老臣便向殿下细说则个,百姓的意思是……”
“住口!”
邪罗怒喝,克申堪堪收声,却将邪罗晾在当地,好不尴尬。
邪罗他此时,竟也不知该如何收回场面。
可坤华却轻声笑了,悠悠地转过头来,看着邪罗,声若游丝,却透着一种空灵,甚至略带不合时宜的调皮: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奇怪,他们喊了那么久,喊得那么大声,哥哥为什么还不照做呢?哥哥不是草原霸主、西域帝王么?”
一席话令邪罗心如刀绞,“坤华……”本想着宽慰,可这失声一唤,却勾起了坤华的泪如雨下。
“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我……不能再连累别人,坤华……不劳烦哥哥……”
***
王缜别有用心,仍安排小顺子在白朗左右伺候,难为小顺子一心护主,却要表面上装满了厌弃怨怼的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