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就被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引去了注意,女人穿着洗得发黄的衣服,脚上挂着一只帆布鞋,另一只在旁边男人的手里。
男人佝偻着腰,强忍着眼泪,蹲在地上给女人穿鞋。
祁愈收回视线,他绕过两人往里走,四处寻找冯嘉扬的身影。
这时,女人的话缓缓传来,扎进他的耳朵里,“我不要补偿,我就要告他,我要让他坐牢。”
男人沉默着,“好,起来吧,东鑫还在医院呢。”
祁愈一愣,迅速转身,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人就是赵东鑫的父母。
他们要告冯嘉扬,祁愈慌了,他不能让冯嘉扬的身上沾染污点。他冲了上去拦住两人,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心虚地问道:“赵......赵东鑫还好吗?”
女人睁大眼睛,她看了眼祁愈的校服,然后伸手抓住祁愈的胳膊,惊道:“你是鑫娃的朋友吗?”
她不等祁愈回话,自顾喋喋不休:“俺娃命苦啊,无缘无故让人揍了,我要让那个打人的贱种也不好过。”
祁愈被这两个脏字刺痛了,他蹙紧眉头,很想甩开女人的手,不用担心后果地回骂过去。
“祁愈,”冯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疲惫地走了过来,把祁愈从女人的手中解救下,拽到身后,“东鑫妈妈,咱们能不能在商量下。”
女人急了,瞪红了眼睛,怒斥着:“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就等着坐牢吧。”
冯燕陪着笑脸,态度友好又卑微:“是我们的错我们认,住院以及营养费用都不会少的,但孩子还小,能不能给个机会。”
“他打人的时候想到给俺娃机会了吗,娃还在医院昏迷着呢,费用肯定少不了你们的,但事你们也别想就这么过去了。”
说完,两人就要走,冯燕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撕扯中一个民警赶了过来。
他调节几句,送走赵东鑫的父母,然后才转向冯燕,“现在对方家长情绪不太稳定,你也先别急,给他们点时间缓缓。”
冯燕无奈地收回视线,哀求地看着面前的民警,“那孩子我们能先带走吗?他还没满十八岁。”
“严格来说,按照他身份证上登记的信息是已经满了十八周岁,需要对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又安慰道,“但是医院这边也检查了,受害人身上只有几处淤青,的确没什么其他的重伤,至于为什么一直昏迷,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医生也猜测有可能是被吓到了,毕竟双方都是高中生,我们也是建议尽量私下协调,但这还得看对方家长的意思。”
冯燕明白了,连忙点头道谢。
下了一阵的雨,踩着点停了。祁愈默默地站在身后,再听到赵东鑫没什么大事时,当下松了口气。可遗憾的是他这一趟并没有见到冯嘉扬,便跟着冯燕走出派出所。
祁愈看着冯燕的背影,鼻子发酸,他跟了上去,低声叫道:“冯主任。”
冯燕扭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祁愈抿了抿嘴唇,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他对不起的地方有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逐个解释,可话到口中便只剩下了“对不起”三个字。
“什么时候开始的?”冯燕平静地问。
祁愈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秋游那次,是我追得他。”
冯燕冷哼一声,无奈地笑了笑,“他说先追的你,你说先追的他。”说完又叹了口气,也不再去计较到底是谁追的谁。
她转向祁愈,问:“你们以后怎么办?”
祁愈无措地站在一旁,他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在变相地逼他分手。就算他理解的对,可到了如今这一步,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冯燕见他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再冲他发难,只是轻声说着:“你先回去上课吧。”
祁愈已经打算退学了,他还没来得及跟学校说,哪知冯燕先提起这件事。
她也不在意祁愈会怎么想,一股脑地把事情说透了,骄傲又无助,“我跟汪勇工作十多年,他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之前的雷同卷闹得不大我还能顶下来,但今天这事全校都知道了,他为了学校的声誉就不可能留你们,本来我是一心要保冯嘉扬的,但是他这次把事做上了绝路,我就算有心要留他学校也不会同意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一年就高考了,你回去好好复习吧,这是他拿自己前途给你换来的。”
祁愈什么都明白,他忍着心里的苦楚:“那冯嘉扬他......?”
冯燕指了指身后的派出所,打断他的话,:“他能先从这里出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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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东鑫的父母不肯和解,赵东鑫还在昏迷中,这是祁愈仅知道的两条消息。
他失魂落魄地回家,机械地脱掉被雨水浇透的校服,走进卫生间打开喷头开关,一股刺骨冰冷的凉水猝不及防地浇在他的身上。他退后两步,打了个哆嗦,然后伸手左右调节热水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