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实在热得很,周宜大概也没想到自己要在太阳底下晒这么久,连防晒喷雾都没有喷,女人轻轻晃了晃脖子,脖颈后面若有似无的痛感提醒着她这里被一只猫咪咬了一口应该不需要打狂犬病疫苗吧?要不把沔洇叫过来十日观察法看一下?
她想着,站起身来,揉了揉被蝉鸣吵得发痛的耳朵,冲林星泉挥了挥手,朝着医院走去。
太晒了,似乎要把人晒化了,她已经开始后悔出门不带伞了。
入伏的阳光像是灼烫的糖浆,被一次次煮沸,滴滴答答落下来裹得人满身的汗。黏灼的阳光碰到宠物医院强劲的冷气时,像是节节败退的散兵游勇,迅速退去。
周宜本来打算和陆铭聊聊,但刚进门两分钟,就接到了S市大学志愿者送来救助的流浪狗。流浪狗的腿被不知道什么人打断,暗色的血渍结满了毛发,痛苦地呜咽着。
周宜赶忙安排检查准备手术,在空当问了一嘴情况。
今天同学在楼下草丛里发现的,阿黄明明特别乖,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狠心!送过来的女大学生咬紧了牙,眼圈发红,她趴在外面的玻璃上往里看,又忍不住抿紧了唇。
虐狗的今晚就亲妈暴毙!一旁略胖的男生也攥紧了拳头,狠狠骂了两句。
S大老校区离Jolin宠物医院倒是不远,学校的小动物社团经常组织带着校园的流浪猫狗过来绝育,这只狗大概也在他们这里做过绝育手术,现在又躺在了台子上,低低呜咽着。
周宜戴上手套口罩,换上衣服,走进了手术室。
阿黄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后腿处血渍下是露出的骨头,隐隐约约有 溃烂的迹象。夏天的夜晚也没有凉快多少,伤口感染又在草地里爬着,情况不怎么乐观。
清理消毒、麻醉、手术,一场程序下来有条不紊,但周宜的后背已经被汗浸透了。吊着点滴裹了石膏的阿黄被推出去,麻药药效还没有散,阿黄舌头吐在外面,看着傻乎乎,又有点可怜。
她换完衣服,擦了把汗走出去。陆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周宜办公室的门口,手里提着个外卖袋子。
哇,醉鹅人家的鹅肝?周宜加快了脚步,三两步走到了陆铭身旁。对方闻声回头,把袋子递了过去:先吃。
你有什么事要找我?她挑了下眉,觉得这鹅肝不是那么轻易拿到的。
吃完再说,不饿?陆铭一手抄着口袋,把外卖袋子递给了她。
周宜做了俩小时手术,的确有点饿,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就接过了盒子,进门坐下。醉鹅人家的鹅肝一向品控到位,嫩而不腻,揭开盖子时候香气四溢,生生把周宜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等到她吃完,陆铭才开口:你还记得之前问我有没有开天眼的事吗?
记得,当时你不还说要相信科学吗?周宜吃完饭,觉得有点腻,拧开了瓶苏打水。
如果我说我开了呢?陆铭似乎是叹了口气,声音也有些低。
咳咳咳!还在喝水的周宜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顾不得擦嘴,睁大了眼望向眼前的青年,表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卧槽!你不是说要相信科咳、咳咳
先不要急,陆铭直起身给她拍了拍背,我是说要相信科学,这不会动摇你唯物主义的根基。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抄起纸巾擤了一下鼻涕才开口:陆大夫,你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对我唯物主义根基最大的伤害。
追求科学,应当是人类永恒的主题。陆铭望着她,目光里满是认真,像是虔诚的信徒在陈述他的信仰。
大概是受了陆铭这种态度的影响,周宜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眉头略略蹙起来,半晌才开口:所以你也知道兽人?
我知道。男人回答得很平静,周宜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眸不是琥珀色。在瞳孔边缘是一圈浅浅的银,看着极为透彻明亮。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周宜的心头:他对沔洇的出现不感到震惊,难道是因为?
你就是传说中捉鬼的天师?周宜话刚说完,就被男人修长的指节轻轻敲了一下脑门。
陆铭那张脸上头一回出现了无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只能抿着唇,思索了一下才开了口:我不捉鬼。
男人示意她坐下:我是兽医,没有什么特殊身份。但之前那两只猫兽人,我也知道。
周宜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沔洇和沔洀,接着追问:然后呢?
你和兽人发生过关系了?他皱着眉,似乎怕这句话冒犯到周宜。
女人也没有瞒着的意思,坦率点了点头。
兽人和人的体质不同,所以你可能需要学习一下陆铭咳嗽了一声,后面几个字像是被他吞进了喉咙,耳根罕见地泛起红。
什么东西?周宜耳朵凑近了点,想努力辨认出那几个字。
闺中秘术。这四个字前两个声音小得难以辨认,后面两个字又像是一闪而过的流星,但这颗流星砸在周宜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