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阙与他对视,“我到底也是个姓明的。”
明家的族老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叔公对我也太见外了,”明阙笑着说,“从小族里就教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难道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愿意给陈家做一辈子奴才吗?”他神色不似作伪,直接利落地挑明之后,内室中气氛反而和缓了些。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亲族,哪有什么见外不见外的,”明公放下茶,慢悠悠地说,“只是事关重大,动辄便是死罪,不忍将年轻人牵扯进来就是了。”
明阙心中冷笑,越是传世已久的大族,子嗣越多,这些人口中的亲族只在能够被他们利用时才有一些价值。“既要囚禁我,又不能杀我,叔公何必在我身上浪费这些个人手,万一耽误了大事,哪里出些乱子,岂不是白白筹谋了这么久?”他戏谑说道,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明阙专横独断,明家这一辈的年轻人都盖不过他的风头,虽然明阙身边一直都有家族派遣过去的人暗中监视,正因为如此,明家才更真切的了解到他的实力。明公眯着眼睛打量他的时候,明三站在他身边,胖脸涨得通红,如果没有明公方才的阻拦,早就过来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了。
“大伯,我看没必要跟他费这么多话,”明三道,“直接——”
“不行,”明公打断了他的话,“陈寰宇只是禁他足,不是要他命!”明阙若这个时候横死或者失踪,都会掀起一场在他们计划之外的风暴。“你一向是有野心的孩子,”明公带着笑容,缓缓说道,“做长辈的一直看在眼里,这世道就是如此,能者居上,咱们明家这一脉的家主之位,我看你已足够当得。”
此言一出,室内哗然。明三没想到明公竟然会许他如此高的位置,心中不满,当下怒道:“大伯,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明公反问,“阿阙本来就是家主嫡子,明家少主,继承家主之位名正言顺。”他又看向明阙,话有深意,“只是阿阙你毕竟年轻,还需要些功绩才能够服众。”
明阙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平静地等待着。明公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自咱们这位二爷即位,各族格局变化大家也是清楚的,明家自古都是大族,只位于陈家之下。这一代年轻人属阿阙你最为出众,家主之位本也当得,可只有一点,始终是难以服众。”
明阙猜到了他要说什么,面上闪过一丝不渝,沉着脸道:“您说。”
“你在经营上还是欠缺火候,”明公目光锐利,苍老的声音中透着彻骨的寒意,“二爷如今更为倚重风家——什么时候,风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配同我们平起平坐了?”
明三性子暴虐,手里的生意没少被风家吞掉,当立骂道:“哥哥卖完换弟弟,当婊子爬上来的一路货色,也敢在明家面前拿乔!”
“风凛当年为二爷如何奔走,诸位族老不是没看在眼里,他与二爷是过了命的交情,二爷倚重他也是应当。”明阙说。
明公看着他,“你与风绝同为二爷的近侍,走了一个风凛,如今换风绝上台,势力反而较之以前更盛,明家收成倒比从前还要差上许多——阿阙,咱们称呼你一声少主,也是有真情实意在里面的,你的场子是越来越红火,可考虑过明家的亲族?”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明阙当然明白。他坦然收了这些指责,“我确实做事不周全的地方,该向各位叔伯请罪。”
“你是明家的孩子,身上留着一脉同源的血,”明公见他软化,声音和缓许多,“该分得清事理。做人属族终究还是个看主人脸色的奴才,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能再活多少年?不过是给明家寻一条更好的出路,福泽明家的子嗣罢了。”
他这句话说完后,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缄默不言,目光都落在明阙身上。
明阙环视众人,嘴角仍然带着那点平常叫人看了生恨的笑意:“您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不领情,就是不知好歹。”他与那位老人对视,片刻后垂下头。
这是一个表示臣服的信号——“叔公为家族殚Jing竭虑,明阙深感敬佩,愿以叔公为表率,为家族尽心尽力。”明阙沉声说道。
明公笑意愈发慈祥。
即便苏生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能行,陈魏也没有请病假,把摊子全都丢给他。好在他吃过药之后烧就开始退了,毕竟还没有到衰老的年纪,年轻人的身体很耐折腾。
二爷次日之后才回到庄园,陈魏找个机会,跟他确定了一些相关生日会的事。陈家家主的寿辰是件大事,属族里有些头脸的人物都要来,为了在众人面前昭示自己在二爷身边的地位,奴宠们也松懈不得,要养Jing蓄锐准备参加生日会的行头。
翡翠和周轩推掉了那段时间里的所有安排,现在应该在回程的飞机上。林之显一早就来到庄园,帮助陈魏一同准备。林之显做人油滑,做事并不拖沓,陈魏有他帮手,也减轻了一些负担。
“明先生说前些日子向您自请了禁足令,现在想向您求个恩典。”陈魏站在二爷身边,为他斟倒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