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站起身,擦了擦手,“我八年前就不是医生了,当时还跟方先生在师兄的诊室道过别,方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
“抱歉,”方停归看了下手表,“赶时间,先走一步。”
季琛在身后喊:“你想见他吗?他也在江城。”
方停归没作停留:“不必。”
唐磊端着保温杯下楼,一脸嫌弃地瞅了眼季琛:“走开走开,别挨我的花这么近,别碰坏了。”
“师兄,你这诊所搬迁到江城也有几年吧,你就不能装修下,你看你这里,哪像个心理诊所,倒像是个落魄茶楼。”
唐磊喝了口枸杞茶,瞥了他这个师弟一眼:“少贫,怎么你一个人?他呢?”
“他今天在家画画,我瞒着他偷偷来的。”
“你不是一直带他住农场吗?最近回江城的次数似乎多了点。”
季琛跟唐磊同系同宿舍,大学时两人关系可谓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那时唐磊遇上方停归那么个“疑难特患”,回宿舍夜夜埋头翻书籍笔记,试图找到打开他心理防线的治疗方法,季琛对方停归极为好奇,混进唐磊工作的心理所想见见方停归,了解到方停归的症状后,他反而对造成他症状的夏岁安更为好奇,也学着唐磊跑到夏岁安面前开导夏岁安,后面因犯了心理医生行业最大的忌讳,对病人产生情感,从此辞别心理诊所,以朋友的身份陪着夏岁安去了郊外,一待数年。
“师兄。”
季琛唤了唐磊一声,唤完没下文。
唐磊静等半天没等到下一句,问:“再不说话我要计费了,我诊费可是很高的。”
跟着唐磊进茶室,茶室有时也接待病人,像方停归,多数时候在茶室,唐磊也更喜欢茶室轻松状态下的闲聊。
“师兄,几个月前,我向他表白了,我以为他好了,他在我面前过的很快乐,白天种花,画画,晚上赏星写诗,周末会跟我去钓鱼,跟附近村里的老人小孩打成一片,农庄里种的每一株植物他都有参于,我真的以为他好了,我忍不住向他表白了,当晚他坐在葡萄架下一整晚,第二天我观察了他一整天,白天他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一切如常,甚至看起来比我还要快乐,可到了晚上,他又是一坐便是一晚。”
顿了顿,季琛又说:“可这次跟以前不同,这次他主动要求回江城看心理医生。”
唐磊知道他指的“他”是夏岁安,给季琛倒了杯茶,说:“你带他回江城,怎么不带他来我这里。”
“他不愿,他怕碰见方停归。”
“他主动要求看医生,说明他在向你求救,季琛,你明白的,心理患者最怕看医生,能主动踏出这一步,说明他有强烈的生存欲望。”
唐磊抿了口茶,低着头:“师兄,我做了件事,不知道算不算错事,我承认我自私,可我不后悔,我知道方停归有了新的男朋友,三年前我就知道了,三年前我故意带着安安经过方停归住处附近,让他亲眼目睹了方停归和他男朋友,那天下着小雨,他亲眼看见方停归将衣服脱下罩在那个男人头上,那天起,安安才算真的睡得着吃得下了,如果我没有表白的话,他可能会一直这么快乐下去。”
“上个月,我们回江城,家里钢琴坏了,我突然想起方停归男朋友在琴行工作,主动联系琴行点名要他上门维修钢琴,我本意是想让安安见见他男朋友,让安安知道方停归过的很好,可安安好像并不在意,我不知道他是没认出沈向瑜还是故意逃避,见了沈向瑜几次,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还是白天很好,晚上失眠。”
唐磊不知道有这么一出,忍了忍,还是说:“医生泄露病人信息是大忌,但我现在作为停归的朋友,我还是想说你过界了,你不该为了夏岁安为了你的幸福去打扰别人的幸福,他男朋友跟他分手了。”
季琛肩膀耷下去,将脸埋在掌心,“师兄,我错了,我做错了。”
“我不好评判谁对谁错,或许你不主动招惹沈向瑜,他们分手也是迟早的事,不然停归不会如此焦虑,我倒是对那个沈向瑜很是好奇,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你见了会喜欢的人,安安就很喜欢他那种性格的人。”
季琛说。
方停归在街头漫无目地的开着车,他喜欢这种放空的感觉,这种时候他脑海里出现的人往往是他最重视的人,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沈向瑜。
先前在唐磊诊所,催眠过程中,他在数位板上无意识状态下写下的字,拼凑起来全是三个字:“沈向瑜”。
爱分很多种,有人掩埋于心,有人背风点烟,有人深夜看海,有人爱不自知。
更有甚者,爱而不认,认而不言。
将车泊在江堤边,方停归从车扶手盒翻出半包烟,那是他从沈向瑜身上搜出来放进去的,可惜翻遍车上每一个角落都没能找出一个打火机,想抽烟的念头不得不掐灭。
堤岸下垂钓的男人拎着工具上岸,见方停归手里的烟,说:“兄弟,借根烟,烟瘾犯了。”
方停归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