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会告诉你方向在哪,它只是将随身携带的花,草jing,泥土,沙粒……都装在渔网做的纱裙里,你能获得些什么,全看它路过时是快还是慢了。
特别是当你骑在马匹上奔腾时,一群风仙子就会拼命挤到你的怀里,顺便告诉你,她们从远方来时采摘了多少报春花,或者折断了多少嫩枝。
原来外面是一片草原。
他坐在一株倾倒的灌木上,看着属于他的马匹吃着长长的青草。苜宿花夹杂在碧绿的草叶中,chaoshi的水坑旁还长着新鲜的野豌豆与铃兰。
天空,广阔的天空,毫无遮掩的暗蓝色,没有杂质。东边的天际线上方还残留着一颗星星,明亮,正牵引通红的云。他想起水面上的浮漂和水下的鱼。赤红色的鱼尝试离开水面去散步,鹰的剪影高悬,铺撒整片原野的渔网是暗淡的浅灰色。昆虫躲在泥土间,舒展翅膀,准备一天的飞行。
父亲会来找我吗?他想。如果我现在跑回去,他会不会打我?
原野上的草微微摆动,沙沙作响。他看着红日被启明星牵引而起,脚边倒悬的露珠透明发亮。在他身旁,背篓里的干柴濡shi深沉,柴刀上淌过几条泥黄色印迹。
他坐在那里,看着金光从遥远的天际照亮整片暗沉色的草原。一切,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新的,都在与退去的昨夜告别。昏暗,走开的夜晚。他也想走开。
他坐在原地,静静看着天空逐渐变亮,一颗颗白色的眼睛逐渐退居到帷幕之下。身后似乎有些什么,他站起身。西面灰蓝的天空下,一个白色的人影正在靠近。
他背上背篓,将柴刀握紧,走到正在吃草的马匹边,远远眺望来者的方向。
前行的人突然扑倒在地,他犹豫了会,走了过去。
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年轻人,脚上满是泥巴。
“嘿,你还好吗?”
背着背篓的人一连喊了好几声,地上的人没有丝毫动静。
穿白袍的人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照到头顶上方了。远处有个人正在水塘边挖些什么,他看的不是怎么清楚。一匹马正在那人的旁边吃草,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主人的脸颊,显得很是亲昵。
他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正睡在一片齐腰深的野草之间,旁边还有小鸟孵化后剩下的蛋壳。身上的长袍沾满了泥点,有的地方还划烂了。他低着脑袋,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双手,左手掌上还有一只小虫子正在爬。
“呵。”他低笑一声。真是狼狈。
“给。”
他抬起头。刚刚还在挖东西的人站在他面前,递给他一根白色嫩jing,嘴里还叼着一根,嚼的汁水四溢。“谢了。”他回道。陌生人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里装着木头,开花的野草,水囊,布包……各种零零碎碎。“你去哪儿?”他问。
对面的人看上去有些茫然:“梅丽尔小镇?我不知道。”
“那地方离这儿要走好几天呢。”他靠在草荫里,打量着对方。
“那,你打算去哪儿?”背着背篓的人咬了一口嫩jing,“我早上看见你倒在草地里。”
“耶格尔城。”
“哦!”眼前的人思索着,“没听过。”
“在王国北边,离这里很远,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嗯……那得去看看。”对面的人沉yin着,小声说道。
“这样吧,”他直起身,“我先付给你五个金币,你送我去耶格尔城,到了那边我朋友再付给你十五个金币,怎么样?”
“五个金币?!”一身粗麻的青年张大嘴巴,看上去相当惊讶。
“我现在就可以付给你。”白袍人说。
风在周围静静地吹,他看着五个金币像五个太阳一样闪闪发光。金币一面刻着一个戴着王冠的人像,另一面则是符号环绕的星形盾,沉甸甸的。他一年得背多少柴禾和野草才能换来这么几块小东西?
背着背篓的人咬着白嫩的草jing,眼睛瞥向水塘。“我会送你去耶格尔城的。”他说。
“那就这样说好了。”白袍人转过头来,露出微笑。
他们是在某个下午出发的。那是不确定的一天,就像他过去并未在意过日历一样。除非村里的大婶在路上大声叫嚷要为某个节日准备什么东西时,他才会偶然标记上那一天。现在,他也不在村子里了,一天与另一天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夜晚,永远只是夜晚,并不充当日子轮回的间隔。
两人坐在黑马上,凭着白袍人的指点向前行进。
没有马鞍,他不敢骑的太快,任凭黑马在草地上慢悠悠地走。红色,白色的小花开在野草间,马蹄踏出的小水坑在沉淀后试图映出天上的云,泥水泡沫就飘在这些浑浊的云朵间,一个接一个的随着孑孓叹息而破灭。苍鹰由远方的小点变为雄壮的天空猎手,滑翔,急转,上升,直到白云染上和地上花朵相似的烟紫玫红,才匆匆消失在逐渐黯淡的视野里。
他想像着从未见过的海,忽然被自己不切实际的想象逗弄出声。
“什么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