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片鸦雀无声,钟小石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趁武帝不注意往巷口看了看,那里已经没了何垂衣的踪影。
钟小石道:“封城的消息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他不会等到今日才离开 。”
武帝脸上一片空白,钟小石也看不出什么,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他……去了何处?”武帝轻声问道。
“草民不知。”
“他问了你什么?”
钟小石低头道:“问草民你们二人因何相识、他为何会留在皇宫。”
晨风无情地吹来,吹起武帝的墨发盖住了眼睑。
“是啊,这些他都不记得了。他不记得,朕记得。”
“这些事,他明明可以问朕。”
说到这里,武帝的脸色变了些,看向钟小石的眼神几乎能将他挖出洞来。
他冷笑道:“走?他能走到哪儿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在晋朝朕能找到他,他离开晋朝朕就联合全天下一起找他。”
脱口而出的话语或许未经过任何思考,等说出口再想反悔,却为时已晚。
钟小石心中的震惊无法言喻,他看着武帝的脸,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你究竟是想让他死,还是想让他留在你身边?”
武帝舍去片刻的迟疑,轻轻道:“死?太便宜他了,他越想要什么朕越不给他什么,他想要自由,朕就剥夺他的自由。”
与此同时,轻缓的笛声从身后传来,那一刹那,武帝的眼神被纵闪即失的狂热代替,他牵着缰绳将马调头,那身赤影就安静地站在几丈之外。
此时,武帝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马不停蹄地赶到罗州城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抢夺何垂衣想要的自由?
他静静凝视着何垂衣,很认真。
何垂衣的眼神如亘古湖水,镇定地回视武帝,没有任何波澜,就如一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
他将长笛放在唇边吹奏,片刻后停下。
笛声中道而止,武帝回神,他慢慢地收回视线,回头看向钟小石,说道:“欺君,是死罪。”
说罢,他眼神扫过钟小石面不改色的脸,将视线重新放到何垂衣身上。
姿态仍是那样居高临下,眼里却不再带有任何轻蔑意味。
“何垂衣,能救他的只有你。”
何垂衣凝望着他,眼里有些许不解,“你说过君无戏言。”
“朕说过。”
“那你为何还要来?”
“朕允诺放你走,但没有说不能来罗州城。”
何垂衣避开他的视线,问道:“为何封城?”
武帝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爱我?”何垂衣问。
“不爱。”
他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何垂衣审视地看着武帝,“你做的这些为了什么?我可曾欠过你什么?”
武帝微怔,道:“若朕说是呢?”
“我会还你。”
“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欠了你,什么都可以。”
“垂衣!”钟小石担忧地喊道。
武帝忖度少时,突然笑了一声,看向何垂衣,自嘲道:“你不怕朕骗你?”
“我最多只有一条命,你想骗就骗。但是,除了这条命和这具躯壳我没有任何东西还你。”
“没有任何东西?”武帝重复这句话,这些字眼就像烫喉的烈酒,让那点疼痛如鲠在喉。
“你不欠朕什么,你的命、你的躯壳朕都不要,”他弯起嘴角,眼神极其狂妄,“朕只要你的自由。”
何垂衣眉头深皱,“非此不可?”
“是。”
“皇帝,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和你动手。”
“那就随朕回去,朕会保你一生安然无恙,你想要什么朕……嗯!”
剩下的话没机会再说出口。一只发丝大小的蛊虫钻入武帝的后颈,用银针一般坚硬的尾巴刺入武帝的颈椎,吸取他体内源源不断的鲜血。
武帝用手捂住后颈,鲜红的血ye从他指缝中渗出,刻骨的疼痛让他瞬间苍白了脸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垂衣,身体不受控制地跌下马背,鲜血顺着他的后颈淌了一地。
两片颤抖的唇瓣疼得说不出话来,紫金衮服落地惹得满是灰尘,武帝如今狼狈的模样就像被人从高高在上的神坛拉了下来。
骏马闻着血腥味狂躁地扬了下蹄子,险些踩到脚边的武帝,何垂衣不徐不缓地走到他面前,用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他,眼里只有漠不关心的冷淡。
“皇帝,我无意取你的性命,只是流这么点血无关痛痒。这只蛊足够控制你一个时辰,等我离开罗州城就会解开。”他拉住马的缰绳,继续道:“这马我拿走了,谢礼是陪你睡的那一夜。”
他向前走了两步,看到始终跪在一旁的钟小石,侧过头对武帝道:“你之前问我是不是还记得钟小石,我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