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自如站在原地舒展了片刻自己的筋骨,随嘴道:“哄宴清河的,我怕我真死了他给我殉情了。”
柳叔小声道了句 “荒谬”。
绪自如挑起眉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做解释,只道:“你还记得那壁画中所画的吗?你们当神仙的并不是凡人得道飞升上去的。
你们的原身就是底下那群魔物。”
柳叔蹙了蹙眉头,显然十分不想跟那群东西混为一谈。
绪自如说:“宴清河既非人非魔,那么也意味着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魔。”
他想了想道,“我有些怀疑,就像那壁画中画的一样,他因某些机缘,也脱下了那层外皮,变成了跟你们一样的人。”
柳叔竟然还仰头思索了片刻:“千百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竟问起绪自如起来,“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机缘?”
绪自如啧了声,脸上表情带上了些许无语:“我如何知道?还真当是我个半仙了吗?”
柳叔把包袱放在地上,也不追究宴清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走到绪自如身旁说:“待会儿我进去后,想办法先让你睡着,再……” 他含糊着停顿了片刻。
绪自如老神在在地补充:“开膛破肚,取我心肝。”
柳叔唉了声:“说的什么话,没那么夸张!”
绪自如耸肩:“我都睡了,对我而言有差别吗?”
柳叔一边手动推起驱魔渊千斤重的石头门,一边说道:“我需要把话说在前头。”
绪自如晾着双手跟在他身后,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点头 “嗯嗯”。
柳叔说:“这个假的女娲石。
因为一直放在昆仑镜中,虽吸收了些真女娲石的灵气,但是也吸收了更长时间的魔气。”
绪自如在他身后眯了眯眼睛,故意拔高声音说:“不是吧。
你在逗我?没醒来且不说,若是真醒了,指不定会变成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来。”
他啧啧嘴,故意脚下步子重了些许,“算了,不挖心了。
大家一起完蛋吧。”
柳叔犹疑片刻,许久后道:“你没有女娲石能抵抗这东西沾染上的魔气,很大有可能……” 他话未说完,停了下来。
绪自如自行接道,给这个话题补上了一个稍微好一些的结局:“若是侥幸没成魔物,故意性格也会大变吧?” 绪自如说完啧啧两声,似惋惜自己这般好的性格就要变糟糕了。
柳叔便也跟着调侃起来:“反正你现下性格也谈不上多好,变一变也无妨。”
绪自如被他逗笑,从鼻腔里哼出两声 “嗯嗯” 来。
石门被推开,绪自如跟在柳叔身后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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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进了驱魔渊,身后石门轰然关闭。
绪自如心情颇为坦荡,可能是因为死过多次的原因,身上竟再没有一丝一毫面对可能即将到来的死亡的紧张感。
他甚至兴致颇高地哼上了小调。
死亡这种事情,好像经历的次数多了,就变得稀疏平常起来。
他跟在柳叔身后八卦地问起:“你跟那镜灵相处数百年,是个什么感觉。”
走在前面的柳叔背脊微微顿了顿,反问道:“能是什么感觉?”
绪自如立刻占领上了道德的制高点:“我问你呢。
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你还反问我?”
柳叔走在前面摇头,隔了会儿他才慢腾腾地开口道:“你若跟一个东西相处数百年的时光,你会是什么感觉?”
绪自如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决定再调皮一下:“若天天对着同一张脸,想必烦也烦死了吧。”
柳叔说:“我倒能见到许多仙友。”
他顿了顿后道,“但是它确实几百年时间能见的基本就是我这一张脸。
它脾气不大好,整日闹着要去这儿玩要去那儿玩。
但是他哪儿也不能去,只能待在一个地方。
我偶尔出去放风把它揣在身上,要回去时它总哭闹撒泼打滚的要在外面多待一回儿。”
绪自如笑了一声,点评道:“还挺可爱。”
柳叔说:“其实胆子也挺小的。
把它放到一个黑魆魆的地方,过些时间再去寻他,它必定在见我的第一眼嚎啕大哭起来。”
绪自如说:“那他独自在驱魔渊内待了近百年?”
柳叔闻言声音断了下来,重复道:“是,它独自在驱魔渊内待了近百年。”
柳叔轻声笑了笑,“没人陪它聊天解闷,没人在它吱哇叫的时候让他闭嘴。”
柳叔长长地叹了口气,“它还跟那些东西共处一室。
也没人哄着它。”
绪自如声音轻快,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伤心了是吧?”
柳叔手在自己胸口处握了握,他说:“如果你跟一个东西相处百年时光,你总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