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慎言三个月来第一次回老宅。
老宅打扫的佣人看到他回家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问少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也不提前打电话通知一声。
“我回自己家,还需要通知吗?”
方慎言看了那老婆子一眼,又看了看积了一层厚厚的灰的地板,他刚刚那一脚才上去,直接将他的皮鞋底儿完整拓了下来,波浪花纹儿的,前面印子深,后面印子浅。
“秦姨,这房子是今天还没来得及收拾吗?”方慎言问。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地板最少半个月没擦了,方慎言却给了秦姨一个面子。
这房子他并不常回来,偶尔一次出点小插曲,方慎言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那么过去了。
“是是是,少爷,今天我这老腰的毛病又犯了,没来得及收拾这地板。”
“腰疼就别收拾了,明天再弄吧。”方慎言踹了脚上的皮鞋,踩进居家拖鞋,踢啦着往屋里走,还不忘招呼门口的陆秘书:“陆将,快进来,把那轮椅扔门边儿就行了。”
方慎言的站的好好的,从沈康年公司出来,上车他就把石膏拆了,他这腿只是轻微擦伤,石膏轮椅什么的都是唬人的。
“方总……”陆将站在门口没动,他把方慎言送到了,就该走了。
“让你进来就进来,不早了,吃顿饭再走,秦姨,给他拿一双拖鞋。”
“好的少爷。”
秦姨是个看起来约摸四十的女人,穿着朴素,只是倒八眉,一脸苦相,她很快给陆将拾掇出了拖鞋,又把陆将和方慎言的皮鞋收进了鞋柜里,自顾自到工具房提了水桶和墩布出来,看模样是准备擦地了。
陆将第一次来方家的老宅,这是个三层的小别墅,不算很大,但胜在地段好,二环以内的独栋别墅,价格贵的让有钱人都咂舌。
这地方也隐蔽,陆将一开始都没找到进来的入口,单不起眼的一个大铁门,连保安都没有,是方慎言刷指纹解锁的。
家里的陈设很简单,实木的家具,零散的摆着,花里胡哨的装饰不多,几个珐琅彩的花盆,只是里面没有花了,墙角的大摆钟都不走了,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没人上发条。
陆将草草将客厅看了一遍,坐到了沙发上,两手握拳搁在膝上,不再动了。
哒哒哒——是一串鞋底子擦地的脚步声。
方慎言喜欢后跟蹭着地走路,导致他皮鞋的后跟磨损的很严重,纹路都能干没。
“你在这儿坐着干什么?沙发得有两年没洗了,不怕坐一屁股灰呢?”方慎言换了件居家服,一回头看陆将没上来,又特意下来提溜人。
陆将一窘,立刻站了起来,手背蹭了下后腰上的土,方慎言的巴掌也跟着落了下来,在他的屁股上不轻不重的弹了两下。
“已经不脏了。”
迎着陆将皱眉严肃的表情,方慎言利索收回了爪子,合手一笑。
这陆将真是一点不禁逗。
“快走,带你见个人。”
陆将跟着方慎言上了二楼。
这房子是真的老了,陆将这个体重踩在楼梯上的时候,都能听到木头嘎吱嘎吱响,原木的扶手,上面有树木年轮的独特轮廓,但因为没人护理,裂了一道又一道,好似浸满岁月,吸饱风霜,撑开的痕迹。
“这房子得两百年了,破破烂烂的,不过是国家分配的,不要钱,就这点蛮好的。”方慎言的话也证实了,这扶手的确是老古董。
二楼是传统小别墅那种直来直去的户型,一条走廊,两侧是房间,不过好几扇门都上了锁。
最里头有两间屋子没上锁,方慎言打开了其中一间,入目是一墙的书,大多是外文,少有的几本中国字的,写的也是陆将看不明白的东西。
什么《机械论》,大概和方慎言现在搞的机器人一类的玩意有点关系,都是高科技。
一张大床,铺了白布,一个摇椅,刷红漆那种,放的久了,红漆掉了一半,露出里面棕白的木头,最后就是一张书桌了,不过被改成了供桌,正中央摆了张黑白的照片,左右香烛各一,中间是果盘贡品,还算新鲜,看来秦姨这点上没犯懒,这间屋子可比楼下干净多了。
黑白照的青年看起来不到三十岁,他长得很漂亮,是那种有点像女人的漂亮,一头三七分的短发,只是深深皱着眉,一脸别人欠他钱的凶和拽。
陆将还在观察的时候,方慎言已经点了三炷香给人敬上了,“这是我朋友,带回来给你看看,是个好人。”
“这是谁?”
“我爸。”
照片里的男人和方慎言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很年轻,陆将不满的住嘴,以为方慎言又在和他开玩笑。
“没逗你,是我爸,这是他三十岁时候拍的遗照,后来死的时候没来得及拍新的,就直接用这张了。”方慎言把自己的脸往遗照旁一凑,咧嘴一笑,“不像吗?”
“不像。”陆将不说谎。
“哎,不像就对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