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范孤鸿,方姝裳就拉下脸,躲到自家姐姐身后去,小声说:“坏人来啦!”
方姝蕴老母鸡护仔似的,任由妹妹躲着,假装没听到那句‘坏人’,回答说:“我们在说一段评书,据说风靡了整个无量宗。”
范孤鸿对评书没什么兴趣,略笑笑,就说:“小姨放心,那个胆敢吓唬你的糊涂蛋,本座已经给足了他教训,他再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方姝裳不领情,小女孩似的把头埋在方姝蕴后背,等范孤鸿走了,她才小声说:“什么‘吓唬’,他们分明想要我的命。”
方姝蕴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方姝裳继续:“姐姐,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夫婿,瞧着比爹爹年纪还大。”
方姝蕴竟没反驳,只道:“以后不要当着姐夫的面这样说。”
方姝裳扁扁嘴:“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么了。”
“大约是看上了他的温柔体贴,”方姝蕴轻描淡写地说,“但日子久了,你就会发现,图一个人对你好,是最靠不住的。
方姝裳听得似懂非懂,方姝蕴又问:“阿裳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方姝裳脸颊泛起一丝红,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说:“喜欢俊的。”
又托腮,叹气:“但俊的未必喜欢女孩子……哎呀不说这些,姐姐,你身体可好些了?怎么这么快寿元又尽了?爹爹不是刚派人给你送过驻颜丹和长命散吗?”
方姝蕴面上似乎闪过一丝不屑,但很快又收敛了情绪,笑道:“我的身体好着呢,你们不必担心。过两日就是端午节,你姐夫想借着这个由头,带我亮个相。能正常过节,也算是……给外头人心惶惶的道友们,添一丝定心丸吧。”
端午节当日。
大街小巷都是卖粽子、五彩绳、驱蚊符、艾草和香包的,城阳牧秋给银绒挑了个编金丝线的细细五彩绳,还不忘叮嘱:“今天是正日子,今天系上,等第一次下雨的时候,把绳子扔掉,一整年的灾、病就能随着雨水全冲走了。”
银绒记得小时候,师父也曾给他买过,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不由得问:“这不是给小孩子戴的吗?”
话虽如此说,但还是乖乖伸出手,任由城阳牧秋替他戴上。
少年的手腕细白修长,金丝红线绑在其上,更衬得玉雪可爱,城阳牧秋边系边说:“长辈要护佑幼子,所以用五彩绳寄情,我也要护着你啊。”
银绒便笑:“那我也送你一个,亲手给你系上。”
城阳牧秋也笑:“好啊。”
东柳在一旁听得牙都酸了,想和兰栀找共鸣——她是最看不惯小情人腻歪的,通常这时候兰栀都会在城阳牧秋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把白眼翻上天。
然而,兰栀像是在走神儿,也不知在想什么,连目光都空洞了。
今年端午节最大的节目还要属范掌门和尊夫人共同亮相,为被妖族所杀的亡魂们祈福。
其实修道者不信后世,只修今生,所谓“祈福”是佛修们惯用的典礼,可无量宗掌门亮相与民同乐,这种机会不容错过,何况还带着夫人。
大伙可是听说,他那位夫人寿元将尽,是范孤鸿拼着老命从阎王爷身边抢回来的。
祈福大典因此又吸引了不少好事者,等到了目的地,果然人山人海,车马辐辏。
城阳牧秋等人选了个好位置,越过攒动的人头,看到一个身穿无量宗门派长袍的老者,与一位面容苍白的美妇人,并肩而立……非常不搭。
“像父女俩。”银绒如实评价。
东柳说:“那位掌门夫人看起来倒真的满面病容,像是强撑着一口气似的,难不成真的刚从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城阳牧秋缄默不语,兰栀则一直默默扣自己的右侧小臂,目光灼灼地瞪着高高在上的范孤鸿。
而混在现场的方姝裳,也小声与自家爹爹咬耳朵:“姐姐前几日还很康健,今日就这般虚弱了。”
方掌门坐在首席,不方便说话,只给了自家女儿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信口乱讲。
方姝裳扁扁嘴,安静了。
祈福仪式正式开始前,范孤鸿拉着妻子的手,走到人前,声音里注入了灵力,以确保连站在最远处的观礼者也能听得清楚。
“诸位道友,如今适逢多事之秋,范某不才,本来倾尽全力,以抗妖族,然,适逢内子身体不适,”他紧握着方姝蕴的手,“内子与范某于清贫时相识,不离不弃,如今范某功成名就,又怎能舍弃糟糠之妻?自古忠义难两全……”
现在心思活跃的人都明白了,范掌门这哪里是祈福,是发表声明来的——解释前一段时间为何没有及时出手剿灭十方刹。
不过,虽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耍了些心机,但瞧着方夫人那憔悴的模样,再想想他们夫妇这么多年的鹣鲽情深,还真的挺让人动容。
然而,台上,范孤鸿慷慨激昂地讲着,引起了不少共鸣,台下,却响起一道更为清晰的女声:“南山派的大小姐,怎么能叫做‘糟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