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仆人告诉他外面下雨了,而他知道初春的下着细雨的夜晚会变得有多冷。每到这个时候,就连神出鬼没的猫头鹰都会不顾危险地飞进小木屋,与猎人共享一个温暖的火炉。
雷哲之前便注意到,伯爵先生只穿来了一件羊绒大衣,这样的保暖措施显然不够。
“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当别人穿上大衣的时候,你必须再加一件斗篷。当别人穿上斗篷的时候,你还得再添一件塞满了鸭绒的背心。你总是要比别人多穿一件的,这绝对错不了。”雷哲一边走一边念叨。
简乔乖乖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注意。”
他的温顺令雷哲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才大步朝楼上跑去,嗓音充满活力:“你等着,我马上就来。”
噔噔噔的脚步声远去了,简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背负双手,慢慢踱步。
忽然,外面的长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位先生,您是迷路了吗?”
简乔回头一看,然后便立刻走上前行礼:“公爵殿下,您好。我不是迷路了,我在这里等雷哲,他一会儿便来。我是隆塞斯·乔的儿子简·乔,很荣幸见到您。”
“啊,原来是隆塞斯的儿子,你已经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格兰德公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浑浊双眼里隐隐流泻出亮光。
他似乎又想起了曾经的峥嵘岁月。
简乔颇为诧异地看着他。
才短短几天时间,这位Jing神矍铄的老人就已经变得如此憔悴。他鬓边的发丝被风霜染白了一些,额头也悄然爬上几条新的皱纹。家庭的巨大变故让他再也没了往日那股叱咤风云的强悍气息。
手中的权力似烟云般消散,最终什么都没给他留下。这也是他未曾出现在宴会上的原因。正如雷哲说的那样,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雷哲让你在这里等?你是他的朋友?”格兰德公爵追问道。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简乔对这段友谊十分笃定。
格兰德公爵眼眸微微一亮,态度立刻变得和蔼又热情,“那么我能带你参观一下这栋古堡吗?它已经两百多岁了,漫长的时间侵蚀了它的高墙和营垒,却也赠给它许多无价之宝,我想你应该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边走一边聊。”
他想接近并了解自己唯一的儿子,但可悲的是,身为父亲,他只能采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简乔不会拒绝一位老人的邀请。
他把自己的去向告知偏厅里的仆人,然后跟随老公爵离开。
“我先带你去看看雷哲最喜欢的地方吧,那里挂满了他的战利品。”老公爵兴致勃勃地说道。
两人越去越远。
片刻后,雷哲抱着一件貂绒斗篷从楼上跑下来,没看见简乔,脸色便是一沉。
站在一旁的男仆立刻说道:“公爵大人带他去参观了。”
“参观哪里?”雷哲放下心来。
那个老东西虽然偏心,脑子也糊涂,但是对待客人却很温和有礼。他应该不会为难简乔。
“我想,他们是去了您的画廊。”仆人猜测道。
雷哲:“!!!”
“shit!”
这回,雷哲是真的爆了粗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着急,但他就是不想简乔前往那个长廊,看见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那挂满了整整两面墙的,多达一百多幅的美人图,会让简乔产生怎样的观感?
曾经的雷哲对自己的战绩是引以为傲的。他常常会把客人带到那处,指着一幅又一幅画,得意洋洋地介绍。那些美人是泼辣还是温柔,是热情可爱还是冷若冰霜,分手时如何落下痛苦的泪珠,又如何抱着他哀求挽留,都仿佛发生在昨天。
说起她们,雷哲总能如数家珍,滔滔不绝。他认为“丰富的情史”与“战争的伤痕”具有一样的存在价值,它们都是男人的勋章。
但是,当这些勋章摆放在简乔面前时,他却觉得别扭极了,甚至隐隐还感到羞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奇怪,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愿意简乔接触到这些东西。
简乔至今还未交往过一个情人,雷哲完全不想激起对方寻找情人的渴望。他像猎豹一般在走廊里全速奔跑,中途撞翻了好几个仆人,打碎了满地杯盘,弄得人仰马翻。
终于,当简乔的一只脚即将踏入画廊的时候,他赶到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快把斗篷披上!”他展开斗篷,一把将简乔裹了进去,然后摁住对方的脑袋,硬生生将之扭转了一个方向。
简乔什么都来不及看,眼前就黑了。
“你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走,我带你过去。我们改日再参观古堡。”雷哲半拖半抱地把简乔弄走。
跨出门槛时,他狠狠瞪了老公爵一眼,还威胁性地挥了挥拳头。
这让老公爵忽然想起了雷哲小时候学剑术的情形。每次输给自己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