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踌躇了几分钟后心下暗暗给自己鼓气,又做贼心虚似的抬头望了望厨房里的佘褚一眼,见他没有要往自己这边看的意思,立马紧张兮兮地给电话手表的某个联系人发了一条询问的消息过去。
因为自己的一时醋意,导致崽没吃上清蒸黄腊丁,尽管崽完全不知道这事,但佘褚还是心有歉疚,待半抱着崽坐到桌边吃饭向他承诺第二天会有清蒸黄腊丁吃。
崽崽的思绪还陷在要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佘褚这件事上,听到佘褚的承诺不由一怔,疑惑地抬脸望着佘褚呆了呆,思考了几秒后才欣然地点点头:“好呀,哥哥和我一起吃吗?”
佘褚同他对视一秒,浅笑着轻轻“嗯”了声,给他夹菜盛饭的空隙又询问他这一天在家有没有觉得腿疼或者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已经好很多啦,没有很疼了!”
崽崽眉眼都笑得弯弯,很坦然地开开心心和他分享自己单独待在家的一天,迫不及待地向他证明自己很独立、可以做很多事情。
但他还是有小小的苦恼的,因为不太好意思,和佘褚说的时候声音也轻了些,“就是……就是嘘嘘的时候有一点点不太方便——不过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
佘褚安安静静地听他讲话,看着他神采飞扬较之前几天的消沉不安要开朗许多的模样,这让佘褚心下轻松了不少,那些萦绕在胸口的隐忧也都稍稍淡了些。
以往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状态,一个人生活也就不必追求太高的质量,得过且过,即使有了什么病痛囫囵应付应付过去也就好了。
但现在不一样,佘褚连上药都不敢自己动手,怕给崽碰疼,留了谢未偶约来的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把崽从小巷子里带回家后,每隔几天他就会打电话请医生过来替崽崽换药。
医生姓蓝,在一个佘褚没听说过名字的私人医院工作。
佘褚第一次自己联系她的时候仍持有疑虑,听她说了个私人医院的名字后立即在网上搜索,但网上提及的资料极少,整个搜索引擎全网浏览出来也只有寥寥数条。
这让佘褚不由试探地问了一句:“是宠物医院?”
电话另一面的蓝医生也愣了下,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轻嗤了一声,反问佘褚:“那您觉得你家的佘绘是人还是猫呢?”
无独有偶,崽崽不会是第一个机缘巧合下会变成人的猫,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凡生物都有生老病死之忧,有了需求自然也会逐渐发展出来解决这些问题的行业,只是有的隐于市,不被人类所熟知而已。
佘褚答不上来,哑然片刻才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原本含着诸多质疑而显出咄咄逼人的语气弱了下来:“抱歉。”
人类总是多疑而深有城府的,蓝医生没计较佘褚的不信任,问了情况还是应允下来他的请求,晚上的时候过来给崽崽受伤的腿换药。
蓝医生检查了崽崽的恢复情况,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直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顺口和格外挂心崽崽状况的佘褚聊了几句,不经意似的:“佘绘恢复得还不错,估摸着下个月就可以拆绷带了——都说猫有九条命,也不知道是你们人类从哪杜撰出来的谣言。
至多是体质好些的恢复得快些,和你们纯人类体质各有差异也一样,但谁能真的有九条命。”
她这话一面是应答佘褚对崽崽伤处的担忧,一面是自顾自感叹些什么,并没有给佘褚回答的机会。
即便蓝医生不算纯人类,但好歹也是一位女士,每一次来给崽崽上药换药后,佘褚都会亲自送她下楼离开小区,看着她在路边坐上回家的车才转身回家。
三月的风逐渐转暖,但还带着倒春寒的料峭凉意,夜风拂过的时候往人脖子里钻进来时仍会激得人瑟缩一瞬。
佘褚被门口的风吹得打了个冷噤,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觉得喉间有些发痒,屈指蹭了蹭鼻尖没放在心上。
佘褚回到家的时候崽崽已经自己脱了上衣,只穿着一条内裤,裹着小毯子光溜溜地坐在床边等他回来了——崽崽伤了腿,洗漱不方便,但他又有着猫与生俱来的洁癖,变成人之后的舔毛项目就自然而然转变成洗澡。
即便碍于腿伤不能每天都洗,也得两三天洗一次,这就离不开佘褚的帮忙了。
好在家里有浴缸,佘褚会将崽打着石膏绷带的腿轻轻架在浴缸沿上固定,眼观鼻鼻观心地给崽把内裤脱掉,换成一条白色大布巾围在他腰腹间,遮住某个重要部位,然后用揉搓出大片泡沫的沐浴球给崽崽擦洗身体。
崽崽原来还是只猫的时候每次洗澡都十分抗拒佘褚给他洗屁屁,但那时候崽是只小nai猫,佘褚不会有别的想法,只是一面觉得自家的崽害羞也可爱,一面尽职尽责给他仔仔细细清理干净,也不嫌弃他尾巴上的毛还沾着猫砂。
但现在,不等崽崽捏着布头小声说自己可以洗,佘褚就已经红着耳根站起身,不太利落地说“那崽你自己先洗吧,洗好了叫我”都不待听崽应声便赶紧转头出浴室了,猛灌几口凉水去心头腾起的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