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的消息对话框里还停留在登机消息里,约莫是张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飞,所以一直没打开手机。
胡欢来得早了,于是在机场大厅里转了一圈,左逛逛右逛逛,最后掐着咖啡店下班的时间进去买了两杯热饮。
因为飞机延误的关系,张简这趟航班成了今晚最后到达的一趟,胡欢拎着热饮往“国内到达”出口走的时候,机场里只剩下了零星几波人,显得有些冷清。
出站口附近拉起的金属栏外站着十来个年轻的小姑娘,手里拿着几张照片贴的泡沫板,看样子大约是来接什么小明星的。
胡欢往那边看了几眼,没去往前凑。
他双手背在身后,热饮杯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时不时擦过他的腿侧,带来一点微妙的温度。
胡欢盯着出口的到达灯牌,忽然想起几年前,张简作为榜一“金主”专程来找他那次,他好像也是这样,打扮得漂漂亮亮,带着热饮在外面等他,卯着劲儿要给他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好衬托自己的个人魅力。
后来——个人魅力确实是展现得淋漓尽致,就是用力过猛,导致张简误认为自己对他有意思,才闹出了后面一长串乌龙。
他脾气也是够好的,胡欢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想:要是换个自尊心重还不听人讲话的,他哪会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别说把人重新追到手,还能不能进龙虎山的大门都两说。
十一点一过,身后的几家纪念品商店相继关了门,航班情况表上最后一条航班号忽然突兀地一跳,末尾跟着的状态栏终于更了新。
胡欢眨了眨眼,下意识脚步一转,往旁边去了。
张简在飞机上折腾了快一个下午,先是延误又是管制,几个小时下来坐得腰酸背疼,下飞机时胳膊腿都像是生锈的老机器,僵硬得很。
还好他出门一向不爱带太多行李,只背了个双肩包,带了两件换洗衣物就打发了,倒是不用多跑一趟去拿行礼。
最后一班航班落地,机场只留下了最后一条相应出口还亮着灯,张简顺着出口往外走时顺着玻璃窗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外面夜色沉沉,只余下零星几盏检查灯还开着。
不知道胡欢等急了没,张简想。
他摸出手机开机,习惯性地先无视了其他消息,只点进置顶消息里看了看。
半个小时前,胡欢发了张照片给他,看背景是机场锃亮的大理石地砖,照片中间亲亲热热地挤着两个纸杯,上面还贴了个太阳花的图片贴纸。
张简看得有点想笑,随手发给他一个句号,示意自己下机了。
他轻装上阵,脚步也利索,出来时还没下来几个人,他拽紧了身上的包带,绕过金属栏杆一边往外走,一边扫视了一圈,想找找看胡欢站在哪等他。
然而张简一眼还没扫完,身后就忽然毫无预兆地贴过来一个人影,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把他的眼睛捂住了。
“突击提问!”胡欢问:“请问准天师,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张简无奈地笑了笑,又不大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调情,只能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偷摸其他的小猫小狗小狐狸小兔子?”胡欢说:“猫咖那种也不行——”
“没有。”张简这个不知“情趣”俩字怎么写的准天师抢答完毕,伸手拉下胡欢的手,随口问道:“飞机延误,你等急了没有?”
胡欢把手里准备好的饮料递给他,随口道:“没有,正好我晚上去帮小钊哥护法来着——过来的时间正好。”
“他去干什么了?”张简问。
“他去渡个地缚灵,大佬不放心,让我也去帮忙看着一点。”胡欢说:“还好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只是那鬼不记得自己已死,所以才遗留人间的。”
“哦。”张简点点头,说道:“他进步很快,上次拍给我看的符箓,已经画得有模有样了。”羽曦犊+。
张简随口一夸,也没太在意这件事,倒是胡欢自己说完,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张简的眼神变得有些难过。
他一瞬间很想问张简,当年上辈子他滞留人间的时候,是不是也跟那只鬼一样,浑浑噩噩找不到出路,只能被迫守在那一亩三分地消磨神智。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就被他自己按捺住了,还是没问。
——或许就像同族长辈们说得那样,他确实是个不懂事的小狐狸崽子,但这几年跟在张简身边,他也渐渐明白了许多东西。
诚然,他自己依旧会为了错过的上辈子而可惜,但总看着背后也不是件好事,若他过于执念于上辈子的遗憾,只会让这辈子的张简不自在。
他最开始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张简那么排斥上辈子,后来才慢慢明白——除了上辈子的经历确实不怎么良好之外,张简也是太喜欢自己了,以至于不想把他的感情分给虚无缥缈的上辈子。
所以相比起去戳开张简不想回忆的伤口,还不如问问他在外面是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