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时代,神族脱生于混沌之间,集天地之力,可翻云覆雨,掌管山海。要是按现在的话来说,大概可以称之为食物链断层式顶端。
但古往今来,无论是什么种族,什么人,能力越大欲望就越大好像已经成了定论,连神族也不例外。
——他们什么都不缺,却还想要更多东西。
最初他们争抢土地,后来是水系,再后来,女娲造人后,大地衍生出了新的种族,所能争的东西就变得更多了。
“这个角度有点新颖。”盛钊诚实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跟我的认知有点误差——不过如果要是我来看,神族如果想要管理人族的话,其实我个人没什么抵触心理。”
在盛钊的认知里,对“神”的印象大多是正面的。
捏土成人,钻木取火,尝遍百草,塑造文化和社会——说句虔诚一点的,好像整个人族的诞生和发展,都是依赖“神”而开始的。
他们不但塑造出了全新的生命,还引着这些生命走向正轨,慢慢地赋予了他们思考的能力,使他们成为了真正的“人”。
“确实。”刑应烛淡淡的说:“但是神族可不只有一个人。”
之所以刑老板总对盛钊看的那些神话杂记嗤之以鼻,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在于那些书本里没有一处提到过,神族的湮灭其实是起源于一场大战。
当时神族繁衍正当鼎盛,五方天帝又已经去了其二,只余下女娲伏羲,还有白诵的大哥重黎。
神族的小辈渐渐长成,开始不甘于只掌管手下的一亩三分地。他们有人想像祖父他们一样掌管天地,也有人想要去成为新生人族的领袖。
矛盾和欲望潜藏在波涛之下,暗流汹涌,但若是放在那不管,他们至少也能有个千百年安生日子过。
但偏偏女娲和伏羲似乎已经预见到了某种不可言喻的未来,于是硬生生把这粉饰出来的太平撕出了个口子,将那些不能见光的心思摊在了明面上。
刑应烛仍记得那天的情景,他本在一处山头上睡着,正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何夕,就听神谕响彻了整个九州大地。
他们说“天帝未立,人皇未分,各凭本事。”
于是天地间顷刻间变了模样——那些神通广大的“神”斗起来毫无顾忌,天被捅开一个大洞,天火倒灌,水系决堤,整个人间霎时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这不就是……”盛钊干巴巴地说:“大逃杀么。”
“你要是这么想,那也没错。”刑应烛淡淡的说:“当时我睡着的山头离主战场不远,正好看了个现场版。”
在北海的时候,盛钊曾因妖契的缘故跟刑应烛有过短暂的视角交融。在那时候,他也浮光掠影般地见过一眼这场大战,算是见识过现场的惨烈。
“……那七殿下也很牛了。”盛钊真心实意地说:“大逃杀获胜者,这个心理素质简直绝了。”
“说来好笑的是,她没杀任何人。”刑应烛漫不经心地捏着盛钊的手指,随口道:“她那时候什么技能都没有,不像她二哥六哥一样掌管水系,也不像其他人一样能开山辟地——除了重黎当年分她的半身元神让她能勉强玩玩火之外,她什么作战技能都没有。”
“生存类啊?”盛钊匪夷所思地说:“不是吧,饥饿游戏都不这么拍了——好歹是神族后裔,总得有个什么技能吧。”
“她能让海棠树开桃花,这算不算?”刑应烛笑着说。
盛钊:“……”
玄学类嫁接人才?盛钊狐疑地想,这也太接地气了吧,农业是立身之本吗。
大约是盛钊的表情太过纠结,于是刑应烛被他逗得有点想笑。
他略微垂下眼睛,将盛钊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捏着他的手指玩儿。
“只要她想,她还可以让桃树结梨子,让六月雪上面长出百里香。”刑应烛说:“她可以让荒地长出草木,也可以让岩浆里开出花。”
懂了,盛钊想,这是个牛逼的疗愈系。
就像“可知天下事”一样,让荒地开花这种事儿好像说起来简简单单,一点都不酷炫,但其中的Cao作难度显然很恐怖。
而且按刑应烛的说法来看,她还是个唯心主义的疗愈系——只要她想,好像没有她Cao纵不出的生机。
但是这种疗愈系在个人大逃杀里显然不好用,毕竟她总不能编个花环用来求饶。
而且从盛钊见她的短短几面来看,她好像跟这种治愈类后勤属性一点都不搭边。她好像从血火中淬炼出来的人,气质锋利,就像她当初扎在地下的那柄长枪。
盛钊眨了眨眼睛,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当时所有人都想杀她。”刑应烛说:“作为嫡系孙女,所有人都觉得少昊给她留下了压箱底的东西——他们没人看得上这种开花长草的小把戏,但都想要她的血脉。”
兄弟阋墙,叔侄相杀,在那种没有道德约束的社会里,血脉只是宝藏而已。
白诵狼狈地跑了很久,几次差点被水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