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奔涌,对岸隐没在暗处,盛钊心里莫名清楚,只要走过去,他就算回去了。
“你怎么回去?”小龙转过头,讥讽地嘲笑道:“你可是生魂,一脚踩进这条江,就会被拉进水里沉到底——之后或者被罡风撕碎,或者被积压得魂飞魄散,谁知道呢。”
盛钊闻言愣了愣。
他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一茬,顿时为难了起来。
盛钊站在江边踌躇了一会儿,正想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木头之类的东西,就见岸上的小龙忽然舒展了一下身体,换了个姿势伏在地上。
紧接着,他长长的龙尾扫过来,不经意地横在江面上,似乎是给他搭了一座“桥”。
这次盛钊彻底愣住了。
小龙吓唬他的时候,他压根没想到对方会帮忙……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帮忙。
刑老板一向将面子看得比天大,平日里哪怕带他上天下海地玩儿,也从不许他骑着,把偶像包袱背得死紧。
他尚且如此,何况是小龙这种从来没吃过亏的。
盛钊生怕自己会错意,呆愣了一会儿,愣是没敢动作。
倒是小龙沉不住气,扭过头来看了看他,挑衅道:“你敢不敢走?”
“我敢。”
盛钊忽而笑了,他弯下腰吻了吻小龙的鳞片,然后小心地爬到了他身上。
小龙不耐烦地晃了晃尾巴尖,倒也没因为他这种突然袭击把他从身上丢下去。
盛钊走到一半时,天上忽而开始落雨。
细碎的雨滴落在江水中,在他身侧敲出一朵朵圆弧的涟漪。
盛钊脚步未停,下意识伸出手去拢了一把,正巧接住了一颗雨滴。
那滴雨落在盛钊掌心,他摊开手,才发现那滴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手心里结成了一片雪花。
只是眨眼间,那冰凌的纹路又很快融化在他的温度里,顺着他的掌纹流淌出去。
就在这一刻,盛钊似有所觉,猛然回头看去。
在江水另一头,小龙扭着脑袋,正瞧着他离开的方向。
他眼神平静又深邃,黑得像是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就那么目光沉沉地望着他,既像是上辈子的那条龙,又像是刑应烛。
恍然间,盛钊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却莫名想起了当年月下山巅之上,刑应烛分明已经回头,却依旧错过的那一眼。
原来世间一切都有因果,盛钊想,兜兜转转,总会回到原地。
就像他当年带着刑应烛的血在月色下转身而去,从此跟他一别八千年,最后自己拎着一张简历重新走进楼里一样。
他心口一热,忽而涌现出一股冲动,冲着小龙招了招手。
“我……我去见你了!”盛钊喊道。
盛钊像个愣头青似地喊完这句话,便再没有犹豫,转过身,飞速地向对岸奔去。
他心里那股不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里像是装着一颗马上就要破土而出的种子,只有看见刑应烛,那种子才能从他胸口发芽生长,给他一个酣畅淋漓的痛快。
盛钊能感受到身后那如影随形的目光,雨丝擦着他的身侧落在江水里,点出一朵朵漂亮的水纹,却一点都没有把他淋shi。
刑应烛,盛钊想,原来我离开他的每一步,都是在向他走去。
第140章 “来见我?嗯?”
“……总要放弃一些东西。说到底,有舍才有得嘛。”
“所以你叫我等一个人,其实就是——醒了?”
盛钊模模糊糊听了一耳朵没头没尾的对话,脑子糊涂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刑应烛的最后一句话是跟他说的。
他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刑应烛边上。刑老板站在裂谷的断崖旁边,单手揣在兜里,衣摆有些发皱。
他刚刚应该是在跟人闲聊,身体面向着另一侧,只有脸向自己的方向偏了偏,眼神还没来得及调度回来。
盛钊眨了眨眼,看见了他漫不经心的侧脸。
他在彼岸晃悠了那么久,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怼进来许多信息量,现在睁开眼又是刑应烛,忽而就有一种大梦已千年的感觉。
只是梦中梦醒,他眼前都是这条龙。
完蛋,盛钊想,而且怎么看着成熟版好像更有魅力了。
盛钊那股愣头青似的冲动还没消散,于是他几乎一点没犹豫,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头撞进了刑应烛怀里,低头搂住了他的腰。
“我想死你了。”盛钊小声说。
坐在VIP高处座位的白黎挑了挑眉,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呼哨。
刑应烛倒一点不意外,他单手接住冲过来的小炮弹,笑着捻了一下他的下巴。
“来见我?嗯?”刑应烛说。
盛钊顿时老脸一红。
“你……你知道啊!”盛钊控诉道。
刑应烛挑了挑眉,表达了一下“我什么不知道”的高级自夸。
相比起纯情又傲娇的小龙,面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