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我自己拿就行。”
简陋的出租屋大门敞开,章维正在指挥师傅搬东西,弟弟章铭也在跟着忙进忙出。因为预算有限,搬家师傅他们只请了一位,为加快速度他自己也往楼下背纸箱子。
楼梯年久失修,地上许多经年的污渍跟灰土,走到二楼时他脚下一滑,失去平衡的前一秒背却被一只手稳稳托住。
“邵扬?”
方邵扬第一时间把箱子接过来,“要搬家不叫我,不把我当朋友?”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章维腼腆地笑了笑:“不是不把你当朋友,就是听铭铭说你最近特别忙,这点小事就不想麻烦你了。”
同样是二十多岁的男生,他的力气向来比章维要大得多,不过因为现在大病初愈,所以箱子搬下两层楼中途歇了一次。在一楼遇上平常就很友善的邻居,对方跟章维打招呼:“你朋友来帮你搬家啊?”
“嗯。”章维神情温顺。
方邵扬攀住他的肩:“最好的朋友。”
邻居笑着走开了。
几趟下来出了很多汗,方邵扬把碍事的外套脱掉,衬衫袖子高高卷起。章维递给他一瓶水:“没多少了,坐下歇会儿吧。”
小区环境不好,花坛边的瓷砖全是破的。两人垫着他的高级西服坐下来。章铭从单元楼门口远远地望了他们一眼,手舞足蹈地跑上楼继续忙活去了。
“那边的房子找好了?”
“嗯。”
“还是一居室?”
“铭铭平时都住学校,最多周末回来住两晚,一居室足够了。”
矿泉水瓶在方邵扬手里瘪了又鼓,他说:“小维,咱们这么坐着像不像当年在Cao场休息的时候,我记得有一次你还看上一个姑娘,自己不敢去要电话,后来是我帮你要的。”
想起过去那些事,章维心里浮现一种酸涩又眷恋的感觉,嘴角微微勾起:“怎么可能不记得,那个女孩子后来看上你了,反过来让我帮忙追你。”
方邵扬伸了个懒腰,爽朗一笑:“魅力大,没办法。”
自恋狂。章维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去看地上同样在搬家的蚂蚁。看久了,眼眶发酸。
“在想什么?”瓶身轻响。
“邵扬,你觉不觉得穷人生下来就像蝼蚁一样,每天为了一日三餐庸庸碌碌,肩膀上的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
方邵扬转头看着他。
他看着地:“有时候我在想自己这样有什么意义,活着是为了谁,为了铭铭?等到以后铭铭长大了,毕业了,他会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了,到时候我又为了谁继续活下去?”
“小维……”
视线慢慢平移,他看向手腕上那条蜿蜒的疤痕。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消极,我也就只跟你说这些,别人我不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不会再有轻生的想法。我就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很多人动动脚就能把我踩死。”
方邵扬听得喉咙发紧。
“怎么没意思,活生生的一个人谁能踩死你?别觉得换个城市生活有多可怕,以你的学历要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一点都不难,况且刘晟现在也坐牢了,暂时不会再来sao扰你。”
章维苦涩一笑,下巴摇了摇:“我不是怕他。可能你不相信,刘晟坐牢之前已经变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对我了。”
方邵扬眉头蓦地皱紧,章维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上周我去探过监,也跟他说了我要搬家的事,他……”章维顿了顿,头更低,十指绞在一起,“他让我等他三年,我拒绝了。他说他会改的,我不是不相信,只是需要时间忘记之前那些不好的事。”
两个人纠缠久了,像是身处一个门窗紧闭的房间,空气愈发稀薄,愈发喘不过气。分开也好。也许这种分开是暂时的,也许是永远,都不算糟。
说完他抬起头,见方邵扬直直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突然发现你跟贺峤挺像的,某些方面。”
章维愣了一下,露出一种错愕又羞涩的表情:“我怎么能跟贺总比,他那么优秀,我……我算什么。”
在他心里自己根本没资格跟贺峤相提并论。
方邵扬没吭声,低头掏出自己的手机,翻找半晌后把屏幕转到他眼前。微弱的光芒照映在章维脸颊上,显得他的肤色白净匀称。
手机里是他,大学时候的他,方邵扬抓拍的。那次是什么课?好像是编译原理,他穿着一身浅色卫衣,戴着眼镜,站在台上讲小组作业的PPT。他的眼睛清澈有神,模样散发着晒足阳光后的松散气息,整个人既文质彬彬又富有底蕴。
“看清了?”方邵扬盯着他。
他微微颔首。
“以前的你。”没有多余的解释。
这样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邵扬为什么一直留着?他想不通,眸底尽是疑惑。
方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