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打?还打我真报警了!快出去!”
幸好有重要电话打来。
这件事贺峤的父母暂时还不知道,周培元为此担着极大的风险,赶紧转身出去编瞎话。那护士趁机把人扶到胶椅上:“他打你你为什么不躲?”
方邵扬垂着头,眼睛微闭着,手肘分开撑在膝盖上,Jing神似乎很恍惚。
护士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来一些酒Jing跟纱布简单帮他擦了擦血,随后端着盘子走了,留他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门口。
外面的雨还没停,只是小了一些,扑扑嘭嘭地拍在玻璃上。方邵扬捏着化验单,十根手指在纸上深陷,嘴里肌rou咬紧,想让自己镇定一些,然而只是徒劳。
他双手一直在发抖。
手上已经干透的血迹像毒药一样,浸进他的毛孔跟皮肤,啃噬着血管跟肌rou,一路渗至胸口,蚀骨灼心的疼。
走廊太静,红灯又太刺眼,所有的一切都令他发慌。
他宁愿周培元在这儿,继续打他也行。
抬起身,他把头靠在毫无温度的白墙上,一下接一下地往后磕。
砰、砰、砰。
力度太大,椅子都跟着松动。
走廊终于没那么静了。
远远路过的医生往这里扫了一眼,随即惊骇地跑过来阻止:“疯了?!干什么呢,没事把自己头往墙上撞什么?都撞出血了你自己感觉不到?”
白墙上已经出现一小滩血迹。
方邵扬目光?暗,浓浓的悔恨中压着一层少有的惧意。别人要杀他,他不怕。贺峤出了事,他怕得连假设坏结果的勇气都没有。
周培元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墙上的鲜血,又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强压下去。
煎熬了几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才熄。
人被推出来的时候方邵扬第一个冲上去,走到一半却仓促地收住脚,钉在路中央一动不动。周培元越过他跑到病床边,随护士一道将人护送进单人病房。
方邵扬全程跟着,不远不近。
等走到病房门口,两个鹤鸣的人已经在严阵以待,门一关,隔绝他进去的可能。
方邵扬就站在门外,透过探视窗看里面。
昏黄的灯光亮起,床边围着的几个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牢牢地盯着那儿。许久,那些人才一一散开,挂输ye瓶的挂输ye瓶,盖被子的盖被子。
在这些人移动的间隙中,一只戴戒指的手映入眼帘。他呼吸一滞,神经末梢像被打火机燎了一下,疼得五脏六腑都蜷缩起来。下一秒穿着白大褂的戎跃却走过去,弓身小心翼翼地将戒指褪了下来,随手收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连绵整晚的大雨终于停了,方邵扬的眼睛里却还在下雨,视野很模糊。
贺峤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窗外投入的月光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呼吸也微不可察。他在那儿,可他一点动静也没有。
方邵扬囫囵擦了下眼睛,目光变得越来越焦灼,双臂在身侧绷得很紧。他急切地想看见贺峤给自己一点暗示:他还好。
可贺峤仍旧那么无动于衷。他不知道方邵扬这一刻有多自责,有多煎熬,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安静地躺在那里。
守在门口的两个人站了一会儿就累了,开始不耐烦地活动四肢跟脖子,低声质问方邵扬怎么还不走。周培元从里面扫到门口,张嘴骂了句什么,随即厌恶地转开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方邵扬像尊石塑一样立在门外,眼睛酸得眨都眨不动。直到许久许久过后,贺峤的手轻微动了动,他才如释重负,腿往后僵硬地退了一步,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呼吸。
须臾后,病房门忽然被推开,戎跃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跟我来一下。”
方邵扬木然地跟他过去,走进一间锁着门的医生办公室。
戎跃没有像周培元一样动手,因为觉得自己没有替贺峤做这件事的资格。他只是打开灯,疲倦地靠坐在墙角一张桌子上,隔着一段距离盯着方邵扬。
“他怎么样。”方邵扬问。
“你觉得呢?”他脱下眼镜,拿白大褂的边缘擦了擦,“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你再多伤害他几次我应该就束手无策了。”
方邵扬怔了一下,说:“不会。以后——”
“我对你以后怎么样不关心,也不想听你无谓的保证。”戎跃干脆地打断,“叫你来是有件事想问清楚。贺峤有个毛病,不知道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浓浓的夜色挂在窗口,潦倒的影子映在地上。方邵扬嘴唇动了动:“什么……”
“他不肯吃药。从我认识他起,他就几乎不吃任何片状药,谁劝都没有用。我了解的贺峤是个理智的人,除了在面对你的时候,所以我在想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他呼吸骤然收紧,右手扶住旁边的椅背,指关节泛起青白色。
“看来我猜得没错。”戎跃低头苦涩地笑了一下,随后才戴上眼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