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怀业当然不足为惧。
这一年半他虽然没回国,但国内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方怀业在集团提拔了谁,制定了什么新策略,出了什么新机型,这些都被他细细地研究透了,也早看出方怀业的能力跟眼界有瓶颈。哪怕自己不出手,荣信垮台也是迟早的事,这一点无需担心。
他担心的是贺峤的立场。
一旦两边正面交锋,贺峤会站在谁那一边,答案似乎显而易见。时至今日贺家跟方家的盟友关系仍旧固若金汤,可贺峤跟自己,早已是形同陌路。
“邵扬,到时候你不会心软吧。”王可彧像是能猜透他的心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两年你这么拼命为的就是打垮方家,别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动摇目标好吗?”
动摇。
会吗?
沉默一点点蔓延。
许久后方邵扬才说:“我知道。”
第44章 我不想再见他
荣信,顶层保密间。
规整方正的一张会议桌,面对面坐着方怀业跟他再三请来的客人。
趁对方低头啜茶,方怀业不动声色地观察忖度。圆脸、黑框眼镜、敦实的外形,这么一个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中年人,难道就是帮助贝山科技搞定全套供应链的关键一环?
“方总真不愧是占尽风流的人物啊,连用来招待客人的茶具都这么不俗。”从一见面对方就一直在跟他打太极。
“钟总监客气。”他收起目光笑了笑,“老企业瞎讲究而已,不比贝山科技那么新chao有活力。”
“诶,各有千秋。”
“既然各有千秋,钟总监怎么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钟子明轻轻转动茶杯盖:“我记得我已经回绝过方总了。贝山的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他正是用人之际,我贸然走了岂不是忘恩负义?”
“在商言商,谈什么恩义?”方怀业把桌上的合同推过去,“重点是价钱合适,你说对不对。”
“这件事确实——”
“先别急着推辞,”他索性把合同翻开,点了点上面的年薪数字,“看看我的条件再说。”
钟子明目光下移,很快面露难色,显然并非不心动。
“方总……”
“贝山现在还太嫩,干股只是空头支票,短期内无处兑现。荣信就不同了,我给你的股份那可是真金白银,最快明年最晚后年,荣信一旦上市你就能套现走人,我连期权成熟期限都不给你加。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以荣信现在的体量,只要哪天进入二级市场,高管手里的期权就会变成上亿钞票。这个诱惑太大了,以贝山的家底根本给不起,方怀业有信心对方一定会心动。
果然,钟子明将手里的合同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推开杯子问:“如果我真的跳槽过来,方总想让我怎么做。”
“简单。”方怀业向后松松一靠,“你来了以后先做一件事:囤货。贝山下一台爆款机用什么芯片、什么面板、什么音响,多少货荣信都照单全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无货可用。”
“吃得下?”
“不是爆款么?有的是销路。”他似笑非笑地反问,“电视行业又没有秘密,他们做什么荣信就一比一复制,用相同的原材料打造一台一模一样的爆款出来,并且工期更短、定金更低,市场会不买账?”
说的好听叫复制,说得难听就叫山寨。
“方总我要提醒你,这么做的风险可不小。压库存是一方面,如果不能如期交货可是要赔付消费者违约金的。”
一人事小,十人事大,预约人数越多越不是小数目。
不过方怀业显然不以为意。他不在乎暂时的库存积压,他认为荣信玩得起、玩得转,该害怕的是羽翼未丰的贝山,一旦掐死供应链这一脉,拖垮对手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密谈许久,直到下一场会开始前钟子明才起身告辞。
“等等。”
他回头。方怀业坐在原处,微仰下巴看着门口的他,表面客气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倨傲:“钟总监,刚刚有个问题忘了问你。既然你说贝山的老板对你有知遇之恩,想必你们一定见过面吧。”
钟子明似乎并不意外,颔首:“当然。”
“他怎么称呼?”
“外国名字,说了您也记不住。” 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不过有件事估计您还不知道,贝山的老板不是一位,是两位。”
“夫妻店?”
“不,上阵父子兵。”
—
中元节那天贺家去扫墓祭祖,一路上父母都在责备贺峤。
“瘦成这样还不肯回家住,家里阿姨保姆都是打小就照顾你的,难道不比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省心?”
“我平时要加班,回去晚了影响你们休息。”
“少来这套,成天就知道用这些话糊弄我。”贺母气不打一处来,“你想做什么我向来不管,可你总要把身体照顾好呀,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