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不确定他这是在问与成秋拾商谈如何,还是如何处理这事,便低声回道:“不容小觑,多当心一些,但也随你处置。”
“朕是问爱卿,朕这射箭的准头如何。”柳戟月淡淡笑起来,轻喃道,“别怕,我可以保护你的。”
楚栖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周围分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人却又在不务正业地说胡话,真是依旧毫无事业心!楚栖心想,耳畔却泛起了红。
“方才朕问了一下世子,他觉得成国师的医术名不副实。”柳戟月话里的意思却拐了个大弯,“或者说是毫无作用,这让朕有些怀疑,不然还是别治了。”
“若有什么好手段,怎会连一个手下疯病的人的人都治不好,还让他在这宴上陷入癫狂!”柳戟月忽而提高了声音,“西宛所谓的诚意,根本无从谈起。既然并无诚意,又何须以礼相待?”
楚静忠眯起眼看向柳戟月,似是等着他把这场态度大变演完。
果然,柳戟月话锋一转:“所以,成国师还是即刻离开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也不必再谈什么医商了,朕不愿再看到你。”
三两句话,看似在斥责成秋拾的无用,实则似是想放他一命。
楚静忠垂眸片刻,深知这是处理这个巫族首领的最好时刻,以后多半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他对西宛局势并无兴趣,若不是知晓柳戟月在私底下接触,搞出一连串险些无法挽回的事情出来,他根本不会考虑太多。
但现在,他得确保不会再发生完全超出他掌控的事情。
“敬王,”他抬起眼皮,听见皇帝淡淡道,“你不想看见边境纷争吧?”
西宛老皇帝病的要死,全靠一口药吊着,都几年没上朝了,死没死完全没区别。但成秋拾不同,他是国师,更是巫族首领,地位显赫,呼风唤雨。他脑子有坑跑到东承来作死是他的事情,东承反手还以颜色却需要慎之又慎。
何况巫族有那些骇人的怪物,不值当为了这事儿强行让边境陷入纷乱。
自他卸甲开始,承国和平已经维持了二十余年,只要他活着,这份安宁也该维持下去。
楚静忠闭了闭眼,又做了个手势。
其实一开始,他只希望柳戟月能够安分一点,少给他惹麻烦。
那些个侍卫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成秋拾,还有Yin沉男和星连。
成秋拾揉了揉肩膀,走到星连身边,狠狠吸了口他头发上的味道,才Yin森地扫视旁人:“行,就当带着我们两位皇子出国旅游了,多谢承国款待。”
他望向碧梧,皮笑rou不笑:“小殿下,随我回去吧。”
楚栖把浑身战栗的碧梧挡在身后,回视道:“滕梧与我投缘,暂且先留下来做客一阵。”
他与成秋拾对视一眼,心知肚明成秋拾这就该知道碧梧是他男团成员之一的事了,想必更不好打发。
成秋拾果然呵笑了一声,但在他开口前,柳戟月忽道:“小皇子确实与敬世子交好,有性命相救之恩。此份友情难得,小皇子又难得出来,多留段时日也无妨。”
他看了眼星连,慢慢勾起唇角:“看先前反应,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似乎不是很好?哈,这或许是相识太久了的关系,稍微不见几天,彼此想念之后,就会感情好上许多了。——成国师,让小皇子多留些时日,等他玩厌了,再叫人全须全尾地送回西宛如何?”
听到一半,成秋拾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凶狠地揪起了怀中星连的头发:“想和你弟弟告个别吗?”
星连低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情绪,而后就闭着眼蹭了蹭他,呵欠连天:“我没有弟弟。”
完美的答案,星连是没有兄弟的。
成秋拾满意地揉了揉他的头发,似是没什么不满:“可以。不如这样,小殿下就多在承国玩一个月,一个月后,我再找人来接小殿下。”
成秋拾等人离开得迅速,趁着深沉夜色便已出了京,半点滞留的意思都没有。
楚栖本想尽快告知柳戟月他的伤病自己也能治,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但楚静忠霍然抬手,手下亲兵毫不留情地将他轰到外头,绝不准入内打扰。楚栖正欲发作,瞥见柳戟月的安抚与示意才顿了一顿,退了下去。
敬王不见得在这个时候惹出事来……楚栖稍微稳定心绪,自行安置下失魂落魄的碧梧。
这场接风宴从迟疑到震惊,从夸耀盛赞到疯癫狼藉,从两相对峙到一边势大,竟然最后就这么和和气气地敲定了这么一个最初听起来不可思议的结局。
巫族一行人先后分了三批人潜入承国。前两批人被逮住严刑,手下怪物被烧死,还有一个狼戈那样的人形怪物也被杀了,最后却什么好处也没得到,狼狈地来了又走,甚至还遗落下了一个巨厉害的小皇子。
这可能吗?楚栖忍不住想,这图什么啊?
他并不觉得成秋拾是会做慈善的人,但他并不能看穿未来与未知,他只能尽可能地让自己有力量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