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第一次挨打,总是记在了心上。
从此以后,乖乖糯糯爱撒娇的姑娘,似乎变了个人,为了那个叫做电影的玩意儿,跟家里闹不愉快。就算爸爸说再跑出去看就打断腿,她还要去看。
黑白的电影给她构筑了一个彩色的世界,那是她的梦想。
后来她有机会在北京试戏,都已经成功拿到名额,又被父亲阻止。母亲是在这样的生活中派不上用场的,她是那种一贯的纯良的女性,只知道顾家,完全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丈夫是她的天,闲暇时间跟京城名媛姐妹聊聊天,已经是她最大的快乐。
来找演员的导演知道她父母不同意,私下可惜,见她倔强,竟然偷偷跟她说,可以带她去香港拍电影。
这种听上去像是拐卖儿童的消息,小姑娘信了。
她南下进港,开始漂泊。留在家中一封信,藏在了她最喜欢的nainai的书中。
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容易,为了不和家里低头,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干。过去的大小姐要缩在九龙城,在脏污水沟里来往,还要跟心怀不轨的大人打交道。但总归是有收获的,她拍了第一部 电影。卖花的故事里的那个女孩。
怀着要让家人见证自己的成绩的心情回家,收到却是nainai去世的消息。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也分崩离析,从别的亲戚厌恶的讨论中才知道,父亲总是去些乱七八糟的花园。那种花园。男人和男人呆在一起的花园。
父亲也去澡堂,和男人一起。
世界被推翻,至亲离开。
她心心念念拷贝回来的胶片,被摔在地上,散个粉碎。
世界摇晃。
往后二十年,她每一步都走得坚韧且有野心。
最开始,只想成为大明星,参加选美比赛,为了爱慕虚荣。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那样的名声,也没有人可以抵过大明星的诱惑。
后来,走到半道,越是成长,才越是发觉自己步入了漩涡。出不来不是好事。
每天坐在书桌前练字,抄佛经。
她不信那些的,nainai信,她从未信过。
她只是需要一个途径和办法,能够让她很快冷静下来,厘清大脑里的东西。
人是会越来越积淀,并在积淀中改变的。
三十岁的时候,她已然是稳定温和的性子,身上的光环加身,几乎没有人知道,她十多岁的时候,在什么样的地方摸爬滚打。
如果要问金玉,她的人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要说,是看到电影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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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杀青后的第十个月,历经两个剪辑版本,以及繁复的过审问题,终于定档了。
粉丝们哭天喊地,激动不已,拿出nainai存的积蓄要给沈妍花钱。
沈妍却坐在车上,紧张不已。
这是一辆准备车,长款,双拉门,车内是长形沙发,沈妍穿着一身西服,和斐凝对坐。
“别紧张。”斐凝宽慰她。
沈妍没说话,深呼吸。
“你不是看过几遍了?”
上映之前,沈妍一个人窝在放映室里,把片子看了好几次,带进去的本子,写了密密麻麻的好几页。
沈妍嗔她一眼,“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这个紧张。”
自己看几遍都无所谓,要拿出去接受观众的审查和市场的考验,还要把成品交给所有参与制作的同僚鉴赏,怎么想这件事她都很紧张。第一次的作品,总是带着过分的情绪,就像是妈妈对初生的小孩。头胎格外Jing致,二胎立刻找到了偷工减料摸鱼照顾的办法。
沈妍得想个办法转移注意力。
“你在听什么?”
她看见斐凝带着耳机。
斐凝晃了晃手机,说:“《阳光》的推广曲。”
电影不像是电视剧,有片头曲和片尾曲,ost和bgm也交给专业音乐团队去做了。推广曲完全是言自西自发找上门来,提出免费合作。她很想给沈妍的电影出一份力。后来不知怎么了,黛丝安娜也加入了这件事。于是乎作曲部分,有一串明显的英文名字,那是黛丝安娜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紧张?”沈妍迁怒地问。
现在这样的情况,斐凝似乎变成了那个总是游刃有余的人。
作为这部片子的总投资人,斐凝和导演沈妍一同出席首映礼,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至于紧张——
斐凝耸耸肩,并不多做解释。
她相信她,而且经手的片子那么多,她要是每个都紧张,也不太可能。投资是有风险的,她一早就预料到了风险。
沈妍把她的动作看作是炫耀,一脚踢过去,疼得斐凝皱眉。
司机刹车,时空一顿,证明现场到了。
斐凝先下车,然后拉开车门,等沈妍下来。
满场的记者不停地按着快门键,闪光灯的亮此起彼伏,红毯的流程一如既往,走,签字,离开。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在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