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当初为何收他的兵符,相信你也看得明白。可他自始至终,做错了何事?今日是你怀疑他在先,他即便不悦,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余程终于有了回应。他轻声道:“王爷。你与总督的想法,与我无关。”
余程忽地躬身行礼:“还请王爷恕罪。我只是传达圣意。即便总督要杀我,我也要将圣意带到。”
宋青尘皱着眉头朝他看去。
他正躬身行礼,手与眉齐。马棚附近光线晦暗,并不能将他的表情看真切。唯有他无惧的眉眼,在这一片昏暗里仍旧清晰。
细细想来,其实皇帝说的,不无道理。
朝中本就党派丛生,宋瑜这皇叔又来插了一脚。如果再血洗京城,守旧文官不愿侍奉篡位的异姓新主,朝堂上又将发生新的流血事件。
京城一乱,地方的官员便成了无头苍蝇,离天下大乱也不远了。
不管大哥这个皇帝做得如何,至少他在制衡方面,还算过得去。朝中党争不断,倒也暗中互相牵扯,得来个勉强的平衡。
一旦江山改姓,这平衡被打破,又将会陷入什么混乱局面……就不得而知了。
“余程,我明白。”宋青尘平静说着。
余程这才直起身子,赧然道:“我要说的已说完了。王爷若无要事,我便叫邱大力去瞧瞧总督吧。”
宋青尘不由疑惑地看向他。只见他笑了一下,轻声道:“总督方才动了內劲,这会儿怕是不太舒服。”
宋青尘听完,神色立时慌张起来,他急忙回身,往帅帐方向一路疾走。那种焦急的神态十分赤裸,没有任何掩饰。
宋青尘已经走出了好几步,余程仍有些错愕。他望着宋青尘远去的焦急背影,忽然就想起那一日在帅帐外,看到的剪影。
如今想来,那剪影脖颈相错,竟然颇有些温情的意味。
心中不禁生出个荒诞的疑问:他们当时……真的只是在喂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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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青尘回到帅帐时,那人正在小榻上坐着,胸口伤处shi濡了一块。亏得衣裳颜色深,因而瞧不出颜色。
宋青尘什么话都没问,只快步过来查看他伤势。走近了才发现,他面色比刚才苍白几分,鬓边挂着汗珠。
“邱大力马上过来。”宋青尘轻缓地抚了抚他的肩膀,柔声安慰着。余的话并不多说。
“啪”的一声闷响,搁在贺渊肩头的那只手,忽然被用力握住。
宋青尘惊诧地低头,只见贺渊一边抓着他,一边勉强扯出个笑,微喘着说道:“你不生气了,今晚留下陪陪我吧。”
宋青尘看他这模样,一时哭笑不得,干脆低头朝他额上吻了一下。
宋青尘要缓缓退开时,榻上坐着的人竟然对伤口不管不顾,猛一下抬手,将他头颈又按了下去。两人便就着一站一坐的姿势,吻了个尽兴。
宋青尘眼睛都还没睁开,忽觉灌进来些清凉夜风。正疑惑之际,只听外头士兵道:
“邱大夫怎么才来?”
原来是帐帘子被撩开,邱大力进来了!
宋青尘急忙撤身,抬头往门口看去。只见邱大力嘴巴大张,眼珠子瞪的滚圆,正死死盯着他们。
宋青尘与他对视几眼,猛想起自己右手还揽在贺渊脖子上,便尴尬地迅速收手,又退开几步。接着故作镇静朝他道:“邱大夫,总督的箭伤有些异样,劳烦瞧一瞧。”
……
“哦,好……”
邱大力暗道,你们这般放荡胡来,没有异样倒是奇了怪。往后千万别叫我医些隐秘处,那处我真的不会医!
“总督,”邱大力他先躬身行了个礼,面上惊色犹在,又朝宋青尘礼道:“大,大人。”
邱大力脚下别别扭扭走来,眼珠子仍不停往他们二人身上扫看。
贺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顺手扯开外衣,叫他瞧伤,边还似笑非笑看着宋青尘。
宋青尘不由牵起嘴角,无声笑了一下。
盏茶功夫,邱大力已经收拾完毕。他抬袖揩了额上的汗,与贺渊交代了几句。听贺渊嗯一声答应下来,便收起东西准备走。
临行,他瞅了一眼宋青尘,脸上便倏然一红,飞速朝两人作揖后,逃跑般出去了。
仅一个呼吸的功夫,邱大力已经没了影,唯有帐帘晃动。
待帐帘晃停,便听到贺渊道:“你不来看看我的伤?”
宋青尘回头过去,见他单手解了额上的懒收巾,额前碎发落了下来,便是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你去大榻睡吧。睡小榻,夜里伸不开腿。”
宋青尘似笑非笑看着他,猜着他必定要作妖,不会这么老实就睡觉。
“哦。”贺渊抓着外衫起身,慢慢腾腾往大榻走,神情淡然。
路过宋青尘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挨过来低声道:“说了叫你来看看伤。”
宋青尘便将眼睛斜去他胸口,“看看伤?”又别有所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