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江月也坐下了,他的影子抖动了两下,硬邦邦地竖在草屋的墙前,只伸出一条黑线和他的脚底连接着。竹心木道:“生死两判笔在木心竹那里。”
行山道:“可他说笔在您这里……”
竹心木哈哈笑了两声,道:“他是这么说的?他骗你们呢,笔就在他那里!你们杀了他,就能拿到笔了,拿到了笔,我就能帮到你们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了笔记本上,继续打字。
行山又开了口,道:“您是妖,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可能和我们这些寻常人不一样,您说的这事情吧……按照我的个人判断,杀了木心竹难道不就等于杀了您吗?还是在木心竹使用这具rou体的时候杀了他,他就是死了?您完全不受影响?”
怜江月道:“这么几千几百年来,你们难道都用着同一具rou身?”
竹心木望向怜江月,手上打字的速度不减,道:“先回答你的问题,”他的眼神却一敛,改口道,“不,你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九曲珠是不是真的很厉害?九曲珠落地的时候是不是会像花瓣一样散开?”
怜江月看着竹心木,更笃定相信他非妖即Jing怪了,这亲眼目睹过九曲珠一事他可从没和任何人透露过。可他也不打算在此时此地透露,他就不回话。
竹心木见状,点了点头,连声道:“明白明白,你答应了别人不能说,那好,我再问你,当今暗器里九曲珠排第一,你有意见没有?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怜江月想要转移话题,问道:“你一直在打字,在写些什么呢?那些寄出去的书稿都是你写的吧?”
竹心木嘻嘻一笑,搓着手,把笔记本转了过去,指着屏幕和他们道:“《新编兵器谱》,我这不看你们俩来了,正好给我当下顾问嘛。”
行山一瞅,笔记本屏幕上写的是:暗器排行,第一,九曲珠,第二,砸死王重阳的靴子。
“砸死王重阳的靴子?”行山眨着眼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竹心木咂咂嘴,拿过一个平板,按了按,扔给了行山,平板上开始播电影。《东成西就》。
怜江月也瞅着那笔记本屏幕:“暗器,第三名,chao州毒苹果……”
竹心木又开始咂嘴巴:“你们做人真的好没趣味,看看,看看。”
他不停指扔给行山的那台平板。怜江月就和行山凑在了一起看电影,行山忽而一拍脑门,道:“哦!你就像如来佛祖的灯芯!”
他兴冲冲地道:“你和木心竹是不是就是为了争这具rou身的所有权,斗得你死我活?山上那些陷阱是你们弄来陷害对方的吧?你们难道不怕伤害了这具身体吗?其实何必对一具身体这么执着?我给你再找一具rou身,你把木心竹的魂魄转移到那具rou身,你们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怜江月迷惑了:“如来佛的灯芯?”
竹心木笑着道:“什么你们?是他!是他总想我死!我嘛……”他把笔记本转了回去,道,“还是先回答怜江月的问题,这么千百年来我们也并非一直都用一具rou身。
“我既是树妖,也是竹妖,我是一棵空心竹里长出来的树,树长了些日子,又成了空心,空心树里又长出了竹子。这就是我和木心竹的关系。我们修炼成人形后,确实总是在争夺这具rou身的使用权,木心竹是竹子,竹子能制箭,杀人的东西,他就处心积虑想要杀我。我呢?我是树,树造纸,造笔,喜欢在一个地方生根,我就只想记录下我听到的所有故事,但我也不想死。我们斗了许许多多年,直到三百年前,我们意外得到一支生死两判笔。”
行山和怜江月听到这里,都盯牢了竹心木。
竹心木摇头晃脑地说道:“生死两判笔,一笔判下,能将纠缠不清的魂劈开。”
“又听闻扬州想家有人能缝皮绣面,我们就下了扬州,重金订制一套Jing作皮囊,皮囊做好,我们用生死两判笔劈开了纠缠在一起的魂魄,竹心木不愿离开这具rou身,去用那皮囊,我就钻进了那皮囊里。他和我也就相安无事了。
“皮囊非常合用,可惜的是,两百多年过去,那皮囊终究还是腐烂了,而想家也再没有人有那样的手艺,现在他们嘛,顶多能作作人皮面具。”
竹心木喝了口茶,一瞥怜江月:“你还没回想家看过吧?“
怜江月低声道:“你当初该多订做几套。”
竹心木朗声笑道:“你以为这玩意儿做起来很容易?那人皮都是用鲸鱼油熬的,缝合的线那都是用十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藕的白月荷花结出来的嫩藕的藕丝搓出来的,作一具得耗三十年,给我们作的老师傅做完一具就一命呜呼了,没人再有他的手艺了。”
他接着道:“皮囊腐烂后,我就又回到了这具rou身里,这事没得我选,我一睁开眼睛,一摸脸皮就知道我又回来了,木心竹气得要死,现在对我真的是恨之入骨了。我一直隐匿行踪,就是不想被他找到。每过两年,他用这具rou身比较活跃的这两三个月里,我就会到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