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喜欢笑,这样想要开心一点的上官玉盏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大多是在深夜里,她坐在卧室里间的大床上,捧着一个木匣子,默默掉眼泪。她和父亲结婚后,她住在老房子里,照顾酿酒的事,也照顾包智美的饮食起居。父亲一个星期来一次,包智美有时甚至不是很想念父亲,她想念的是那个开开心心的跳着舞,喝着酒的上官玉盏。有一次,她又偷偷看到上官玉盏在掉眼泪,她就走进了里间,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靠着她,抱着她。
上官玉盏就拍了拍她的手臂,喝了一小口酒,说:“这坛酒还得再放放,等你再大一些再喝,这是你妈妈生你那年酿的酒,智美啊,酒里是有记忆的。”
说完,上官玉盏把那木匣子阖上了,锁进了衣柜里,又是个开心的样子了。
此时,包智美从那衣柜里拿出了一床被褥,在大床上铺好,走到外间,瞥了眼桌上的一只木匣。那正是当年上官玉盏锁起来的那只木匣。
包智美走过去,打开了匣子,翻出一封信,这是一封寄去新疆给一个叫怜吾憎的人的信,不知什么原因,信被退了回来。邮戳是八零年的。
木匣子里还有一绺用红棉线绑起来的头发,几张老照片,一张仰视视角的照片里,上官玉盏靠在一段水绿色的栏杆上,人看着镜头,右腿向后翘起,右脚勾着一只红色的高跟鞋。她笑得很开心。
照片不知是谁拍的,背后落款写着:玉盏,游乐园。
包智美认得,那是妈妈的字。
其余的照片都是些母亲和上官玉盏的合照。
包智美拿出了那封要寄给怜吾憎的信,把桌上的一团丝巾塞进了木匣,便关上了匣子。那丝巾原先也是在这木匣里的,半个小时前,她把这只自己偷偷藏起来的木匣翻了出来,找到了这条丝巾,把它挂在了房梁上,上吊自杀。
可是丝巾太脆弱了,一下就撕裂了,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包仁慧撞开门进来,看到她,一张脸惨白,嘴巴长得老大,她以为他会破口大骂,然而包仁慧只是把她搀扶了起来,和她说:“好了,你现在连死都不怕了,你还怕和我一起研究万象酒?”
包智美喘着粗气,回道:“我要把上官玉盏接回家里。”
包仁慧骂骂咧咧地说:“这种时候提她干吗?”
“她不是小三。”
“别说了!”
“我要说。”
或许是从死亡中脱身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或许她涅槃重生,整个人焕然一新了,面对这个自己一直躲避着的兄长,包智美忽而滔滔不绝了起来:“刚才你们在客厅里商量的事,我全都听到了,当时,我还很开心,我想,我做不成的事,有人会继续做,换成包仁慧,说不定真的能做成。我还安慰自己,我也是死而无憾了。可是……”她哽住,“包仁慧,你知道吗,酒是有记忆的,可是……”她有许多话要说,可一时表达不好,就有些语无lun次了,说着:“上官玉盏从前那么漂亮,那么开心,为什么她会老,她会变得那么忧郁,她会忘记那么多事,她把我忘了,她把妈妈也忘了……我不要!”
包仁慧犟着脖子,道:“你行了吧,连酒都不能喝,你和我说个狗屁酒是有记忆的。”
包智美笑了出来,朝他伸出手,包仁慧挤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和她握了握手。包智美说:“我推荐个电影给你看吧。”
包仁慧不愿搭理她了,径直往外走去。包智美跟着出去,在厨房拿了把剪刀就绞了头发。
这时,那厨房的水槽里仍能看到她剪下来的头发,怜江月正在清理这些头发,包智美喊了他一声,把信递给了他。
怜江月接过信,念了一遍收件地址,轻轻说:“是个马场。”
包智美问他:“不打开来看看吗?”
怜江月一笑,把信凑到了包仁慧煮饺子的锅下头。信烧了起来。包仁慧大呼:“快灭火!”
怜江月把烧起来的信扔进了水槽,任它烧没了。包智美目瞪口呆,包仁慧直骂:“神经病吧!”
怜江月说道:“这是给怜吾憎的信,不是给我的,他人已经死了,就当烧去给他了吧。”
他打开水龙头,冲走了那些烧剩的灰沫。包仁慧的饺子煮好了,包智美拿了四个碗,四双筷子,去餐桌上摆好了,她一看,千百岁坐在那餐桌边,坐着睡着了。他们就三个人一边吃饺子一边看着包仁慧手机上播的电影。
他正看一部纪录片,说的是一个人如何将各种便宜葡萄酒混搭调配,以冒充高级酒庄的产品。
包仁慧幽幽说了一句:“说不定真能成。”
第34章 (11)
吃过饺子,将老先生搀去了里间的床上,怜江月回了客厅收拾碗筷和桌子,他有些困了,但看包智美还很有Jing神地在那些贴在墙上的白纸上写下“闻香”,“入口”,“回味”这几个大字,而包仁慧站在那堵墙前,颇琢磨,颇钻研地分析道:“配方比例很难还原,但是那味道说不定能靠勾兑出来。”
包智美点着头说:“我查资料的时候看到湖